余大妈的院坝里,坐满了人。平日里清净的宽敞的青石坝子,瞬间便显得有点狭仄,板凳都摆到了坝子边缘的柚子树下了。几个大黄狗绕着人群奔来跑去,各自撒欢。今天改选,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家的都来了,等会儿写名字表决,选出新的组长,主持一个村民小组的事务。
马大婶抱着她的小孙女儿和刘老太坐在一条矮长凳上,两个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地招呼她的大孙女儿不要乱跑,小心摔倒。苟老爹一个人坐在一个凳子上,右手拿着铜锣烟锅,左手护着右手的肘部,时不时吧嗒两口,冒出一股子白烟,也不和人言语。他后面,几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聚在一起,一个人手里拿着香烟,挨个散去。为首的男子说,村里面就应该把路修到家家户户,土地平整哈种葡萄,不仅可以卖葡萄还可以酿酒……村里还应公开以前的账务,那些钱到底用在哪里去了!?声音洪亮。一个男子说,对对,早就该说清楚了。那为首的,就是今天参选最有得势者。
在房檐的边下,一个六十开外神情抖擞的人抱着一叠本子,埋头理着什么,全不顾人群里的讨论,时不时和村支书说几句。他紧呡着嘴唇,坚毅的表情里透出一些决然。他就是原来的组长。连日来,面对大家的质疑和不满,他知道支持他的人很少,他准备好了“战斗”。他的老婆现在距离院坝十来米的花椒树后,透过树叶隐隐约约露出个大概来,瘦小的身躯看起来只有他家男人一半高。她既不和大家合群又担心他家男人说不赢,不仅不远的听着动静,好在有人质问的时候帮腔。殊不知,正是她的尖酸刻薄,才让很多人对老组长不满。
村支书坐在一条宽大的长条凳上,翘着二郎腿,面对着的村民。虽然不到六十岁,也没有下过地劳动,但他还是显出老的迹象来。头发比起前些年更显得白了,面色黄黑,眼额头上的川字横在那里,形成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沟,一道弯眉下溜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满场子转动。他扬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不知是很久未开过会聚集在一起,还是改选带来的兴奋,女人们并没有看见村支书的示意,依旧抱着孙子扯着闲话。那道横着川字的眉头一皱,一个竖川出来,他立即起身,声音稍微高扬了些:“同志们,安静哈”,边说边伸出右手,做着下压的动作。
会场立即安静了下来,选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