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个出场的女主角,玛丽雅姆的人生是可悲的。
一名女性出生于阿富汗,生来就比男性地位低很多,而她,玛丽雅姆,还是一个没名没份、得不到承认的私生女。因为不相信母亲娜娜对父亲的诋毁,独自去到父亲的豪宅。可是父亲为了保护名誉,任由她像流浪狗般露宿街头一整夜,也不愿见她。看破父亲虚伪的她流下了悲哀的眼泪,愤怒的眼泪,梦想破灭的眼泪,深深的、深深的屈辱的眼泪。而她的母亲,在她出去的那天上吊自杀,玛丽雅姆永远忘不了母亲最后对她说的话:“你要走了我就会死,我就死给你看。”
而在她被父亲挡在门外之前,还觉得母亲娜娜是“心灵狠毒,不想让我过上好日子,不想我幸福,害怕我会得到你从未拥有的幸福”。她失去了母亲,也看破了父亲的虚伪。
她终于被父亲扎里勒接了回去,却被三个后母安排嫁给四十多岁的鞋匠拉希德,她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却说“玛丽雅姆,别这样逼我”。
她五岁那年,第一次听到“哈拉米”这个词,不能理解它所包含的歧视,也并不明白可耻的是生下了哈拉米的那些人,而非哈拉米。她的母亲教育她“忍耐”,她能清晰的听出父亲的安慰里的虚情假意,她带着“哈拉米”(私生女)这个可耻的印记,被鞋匠带走,那时她才十五岁,消极地生活,情绪没有出口,她的天性被深深压抑。
痛苦的生活并没有结束,她七次流产,终于让拉希德厌恶,从此悲惨地生活在动荡年代的家庭暴力阴影下。
十八年后,战乱仍未平息,少女莱拉失去了父母与恋人,亦被迫嫁给了拉希德。
莱拉的原始家庭是幸福的。
她有一位主张男女平等的开明父亲,并且,“莱拉记得妈妈有一次对爸爸说,说她嫁了一个没有信念的男人。妈妈不明白,她并不明白,其实她自己就是他生命中最为坚定不移的信念。”父母的自由恋爱结婚,父亲对母亲的尊重和重视,让在这种充满爱的家庭中生活的莱拉要比玛丽雅姆幸福得多,也勇敢得多。
虽然同样嫁给了自私残忍的希拉德,同样遭遇了家暴和不幸,但莱拉身上有玛丽雅姆没有的反抗精神。当拉希德暴打玛丽雅姆,她只会“忍耐”,而莱拉会阻挡,甚至敢回手打拉希德。这也是后来玛丽雅姆对莱拉态度转变的原因。她说“那天晚上,之前从来没有人为我挺身而出”。两个同样悲苦的阿富汗女人冰释前嫌,她们缔结情谊,如母女般相濡以沫。
莱拉厌恶拉希德,可是为了孩子不得不苟且偷生。她偷拉希德的钱,密谋逃跑,并且鼓励玛丽姆一起逃跑。在阿富汗,妇女出逃将被关进监狱。但这一次,只会忍耐、懦弱的玛丽雅姆勇敢地跟着莱拉作出了选择,却被车站的年轻举报。莱拉不断央求警官放过她们,无情的警官却说“政策规定我们不会干涉家庭的私事”。莱拉反驳“你们当然不会了,因为那样对男人有益。”
出逃失败。一顿毒打,几乎要了她们三个人的命。玛丽雅姆被关进工具棚,莱拉和女儿阿兹莎被关进房间,房间的门窗被钉死,门缝也透不进光线。没有水,没有食物,阿兹莎奄奄一息。
贫穷、战争、暴乱、饥饿、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飞来的炸弹,将亲近的人炸成碎片,这样的日常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还有很多人,在忍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经历我们无法承受的悲痛。
在看这本书之前,在没有了解阿富汗之前,我们无法想象战争和贫穷带给人们多么大的灾难,更无法想象在塔利班的统治下,对妇女竟毫无怜悯与人性可言。医疗环境恶劣,必须戴布卡出行,必须由男性陪同出行,若是没有,就会被盘问,被皮鞭抽。
玛丽雅姆的忍耐和最后的守护,为了救莱拉杀死了拉希德,为不连累莱拉而选择接受法律审判,从二十七年前因为只会忍耐而嫁给拉希德的懦弱少女,到二十七年后面对行刑,步伐坚定的“母亲”。
“在这最后一刻,玛丽雅姆燃起了这么多希望。然而,当她闭上双眼,她心中再也没有懊悔,而是充满了一阵安宁的感觉。她想到她进入这个世界的身份,一个低贱的乡下人所生的哈拉米,一件人们不想要的东西,一次可怜的、后悔莫及的事故。一棵杂草。然而,当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一个付出了爱也得到了爱的女人。她以朋友、同伴、监护人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以母亲的身份。她终究成了别人眼中的重要人物。不。这样死去并不算糟糕,玛丽雅姆想。不算太糟糕。对一段开头不合法的人生来说,这是一个合法的结局。”
莱拉的人生前十四年都是温暖而有爱的,可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废墟当中,只有她还活着。卑鄙的拉希德欺骗了她,而她的苟且偷生最终终于迎来了幸福的生活。
“她希望她能够去探访玛丽雅姆的坟墓,陪她坐一会儿,留下一两朵花儿。但莱拉现在明白这没有关系。玛丽雅姆离得并不遥远。她就在这儿,在这些他们重新粉刷过的墙壁之中,在他们种下的那些树苗之中,在那些孩子保暖的毛毯之中,在那些枕头、书本和钢笔之中。她就在孩子们的笑声之中。她就在阿兹莎背诵的诗句和她朝西方鞠躬时念出的经文之中。但是,最重要的是,玛丽雅姆就在莱拉自己心中,在那儿,她发出一千个太阳般灿烂的光芒。”
尽管生命充满苦痛与辛酸,但每一段悲痛的情节中都能让人见到希望的阳光。
一切苦难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