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使神差
做了整夜的怪梦,沈傲霜竟睡过了头,等她无精打采地起了床,却听到陆明峰在院子求着张怀恩:“怀恩妹妹,再去看看你霜儿姐姐醒了没有,这都眼瞅着要吃午饭了,咱们却还没出发,等走到古玩街,不就临近黄昏了吗?”
“哼,别吵了,就你心急,难道游玩比我霜儿姐姐睡觉还重要吗?大不了再多住一晚,明天再去溜达也不迟。”张怀恩早把沈傲霜当成了张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护着她。
就听陆明峰嘿嘿笑着,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可不怕,再住几天也无妨,可有人却等不及了,要赶着回去哄娇娘哪。”
沈傲霜虽没听到叶孤城应声,也知他心中着了火,只不过闷在肚子里,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而已。众人都在等着她,沈傲霜没好意思再拖延时间,赶紧洗漱完毕,又想去简单地施些粉黛,就和大家出门。当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瞅见了父亲的遗照,忽然觉得昨夜的梦境有些反常。
按说张家人供奉着父亲的灵位,沈家人应是张昊天家的恩公才对,为何梦中却是沈家欠着他们老张家的人情,还须世世代代以命相还,真是莫名其妙。
院子里还有一帮人在等着她,沈傲霜不敢多想,赶紧穿鞋出门,冲着张老伯笑笑,算是赔礼了。
古玩街就在镇子西头,并不太远,张老伯走在前头,不时地和熟人打着招呼。沈傲霜故意放慢了脚步,低声问着身边的陆明峰:“明峰哥哥会解梦吗?”
“那有啥难的,你只须把梦中的事,反过来看,就对了。”陆明峰胸有成竹地回道,还不忘关切地询问着,“不知傲霜妹妹昨晚梦到啥了?”
沈傲霜似是恍然大悟,点着头笑道:“还真如你所说,要是倒着看,却能说通了啊。”
张怀恩不愿让陆明峰挨得沈傲霜太近,便挤到他们俩中间,也不多说什么,手里捧着平板电脑,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
陆明峰把头伸过去,惊讶地问道:“怀恩妹妹也玩倩女幽魂手游呀,你在哪个服务器,我去找你。”
“我和哥哥都在群星璀璨,可我不在聚义厅帮会里,最烦哥哥总管着人家,我和姐妹们建了个红颜不化妆门派,专收软妹子,想要找媳妇,便来参加比武招亲,打不过人家,可别怨天尤人呀。”张怀恩斜眼睥睨着陆明峰,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陆明峰连忙掏出手机,登录手游,嘴里喊着:“我也在群星璀璨,快加陆海空为好友,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张怀恩搜索到陆海空,发现他才50级,就撇嘴笑了:“还是拉倒吧,就你这级别,给姐妹们提鞋都不配,还是等到90级以后,再来找我们比试吧。”
陆明峰也不气馁,央求着张怀恩先加完好友,看清他的装备后,再来评判他的功力高低。张怀恩耐不住陆明峰的软磨硬泡,只好遂了他的心愿,却不料惊呼了一声:“我的妈呀,你花了多少钱啊,怎么弄了一身极品紫装,看来妹子们随你挑了呀。”
“我才不稀罕呐,不如再给叶孤城找个好女人,省得他闷闷不乐的,总想着木子雪。”陆明峰瞥了沈傲霜一眼,便打趣着叶孤城。
叶孤城走在前面,也没回头,好像正如陆明峰所说,心里还在为木子雪的事发着愁。
张怀恩点击着陆明峰的游戏装备,嘴里不住地啧啧称奇:“件件都是好东西呀,别看玩个游戏,那也是个人魅力的展现,我们帮会里的好多妹子,都是先和顺眼的玩家结伴做任务,玩着玩着,却渐生情意,喜结良缘,走向了婚姻的殿堂,真让人羡慕啊。”
“怀恩妹子不如嫁给明峰兄弟算了,到时候又有装备,又有夫婿,岂不是两全其美,天作之合。”叶孤城忽然回过头来,直通通地吼了一声,弄得张怀恩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陆明峰却摆摆手,自我解着嘲:“算了,我陆明峰绝非饥不择食之人,也配不上怀恩妹妹,还是静候佳缘吧。”
张老伯听不懂年轻人的谈笑,也不插嘴,只顾着闷头往前走,但听到叶孤城提起女儿的婚配之事,却上了心,扭头笑着说:“你们这次回去,能不能把怀恩也带上,送到他哥那里住下,再让昊天给她找份实习的工作,要是能碰到相当的小伙子,我这辈子也就安心了。”
“干嘛呀老爸,人家才多大呀,就急着撵人家走,我还没玩够哪,可不想那么早就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给拴住了自由。”张怀恩话虽如此,其实内心里充斥着渴望,也向往着像哥哥那样,出去闯荡一番,便急转话题,“但是嘛,出去涨涨见识也蛮不错的,不知傲霜姐姐嫌不嫌麻烦呀?”
张老伯开口了,沈傲霜难以拒绝,不得不顺水推舟:“好呀,姐姐在大连也是孤身一人,妹妹要是有心跟我们回去,姐姐当然求之不得。”
“那就这么定了,有昊天和你们在旁照应着,我也就放心了。”张老伯满意地笑了笑,回头指着古玩街的入口处,冲着大家高声说道,“看,街口的金银楼,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了。”
众人加快脚步,放眼过去,只见那红墙碧瓦的金银楼规模宏伟,气势非凡,门前人声鼎沸,游客如织,确是个热闹的好去处。
金银楼盘踞在古玩街口,风风雨雨近千年,自然要进去瞧瞧,陆明峰扯起沈傲霜的衣袖,紧走几步,闪躲腾挪,避开人流,也不管别人是否跟上,没费劲就跻身到门前,却被一个身穿唐装,满脸堆笑的矮胖男子给拦住了。
陆明峰和沈傲霜不知他有何意图,静等着他开腔,而那位衣饰华贵的中年男子却死盯着沈傲霜胸前,站在那摇头晃脑,并不吭声。
“不知老板有何见教,为什么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哪有这样瞧看女子前胸的,陆明峰还以为遭遇了色狼,又不好发作,就没好气问了一句。
那中年男子沉吟稍许,微微躬身说道:“鄙人姓金,也就是这座金银楼的老板,兼做物流生意,不知两位可否赏光,随我到偏房叙话?”
陆明峰心说,光天化日,还怕你不成,就朝着沈傲霜点点头,两人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旁边的茶房。
落座之后,金老板也没急着开口,等他慢条斯理地把茶汤泡好,将茶盏分别送到了他们的身前,才笑着问道:“不知姑娘佩戴的长命锁是何人所传啊?”
“我母亲留给我的,有什么不对吗?”沈傲霜抬手捂住胸前的挂件,有点紧张地问道。
“哈哈,来,喝茶,这可是云南六百年以上的老树普洱,常人很难买到真货,”金老板挥手相让,又接着颔首笑道,“要是我没看走眼的话,这件银锁就是出自金银楼的手艺,不信你可细看那锁环之处,是否刻有一个金字?”
谁知沈傲霜面无表情,并没像金老板期待的那样,立马摘下长命锁仔细端详,而是淡然笑着说:“只要是母亲留下的东西,我都会倍加珍惜,不必管它是哪里的做工,谢谢金老板的好意提点,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沈傲霜就要起身,金老板赶紧拦着她说:“别急嘛,等我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你可晓得,这款瑞彩祥云的银锁原本是雌雄一对,雌锁此刻就挂在你的胸前,而那枚雄锁却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辗转又回到了金银楼,鄙人子承父业,不光打理着生意,还承担着寻找雄锁主人的重任,你们要是不信,我这就取来给你们上上眼。”
金老板转身打开墙边的柜子,从里面的暗格中掏出一个半尺见方的黄绸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案几之上,又轻手将它打开,盒内躺着一串长命锁,质地形制确实与沈傲霜的那款一模一样。
“我可以仔细瞧瞧吗?”虽说沈傲霜心不在焉,无动于衷,可陆明峰偶遇此等奇事,兴致勃发,想拿在手上,细眼把玩一番。
金老板很是大气,胖手一挥:“请便。”
陆明峰当初趁着沈傲霜洗澡之时,细品过她那串长命锁,等他捧起金老板取出的银锁,翻看了几回,不禁惊叹着叫道:“嗨,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种完全相同的物件,我看这两串长命锁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怪我眼拙,实在看不出这两者的分别在哪啊。”
“呵呵,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差别还是有的,雄锁在纹路走势上要比雌锁更胜一筹,而雌锁的线条略加柔和些罢了。”金老板抬眼瞧着陆明峰,侃侃而谈,却见他仍旧是云山雾罩,看不透彻,脸上便瞬间划过一丝奸笑。
陆明峰虽对古玩玉器不在行,但此时恰好遇到了沈傲霜的心爱之物,如果能买到手里,挂在自己的颈部,不就和沈傲霜配成一对了吗?
“金老板,今日有缘得见,您也有心物归原主,那就开个价吧。”陆明峰心意已决,便张嘴等着金老板狮子大开口。
沈傲霜生怕是金老板的营销手段,拦着陆明峰:“我看算了吧,金老板的物件再好,也不是亲人所赠,即便是低价让给你,又有啥意义呢?”
金老板也不理会沈傲霜的说辞,而是微微笑着说:“自古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款长命锁乃是金银楼的镇店之宝,原本无价可估,如今碰到有缘人,那鄙人只能拱手相送,怎会漫天要价哪?”
“您,您的意思是要白送给我们?”陆明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突突跳着,接口又问。
金老板面色从容,点头称是。
沈傲霜心思缜密,头脑清醒,不禁在心中冷笑着,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就拉起陆明峰说:“走吧,咱们无功不受禄,怎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别让他们等急了。”
“稍等,容我和金老板再聊聊,虽说银锁白送,但这些年放在人家手里保管,也是有成本的,请金老板直说吧,到底让我拿出多少钱,才能取走这串长命锁。”陆明峰眼巴巴地盯着盒子里的物件,心中想着与沈傲霜成双配对,焉能轻易放弃。
凡事都有个尺度,装大了容易鸡飞蛋打,装小了还会令人起疑,只能拿捏至恰到好处,才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露痕迹,金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深谙此道,便随口笑着说:“也罢,看这位小兄弟如此心诚,那鄙人也不故弄玄虚了。这件银锁传承久远,不敢说价值连城,也是世间罕见之物,每月都须让银匠师傅抛光打理几回,以免让它生出锈痕,这样吧,给个辛苦钱算了。”
金老板说着,就举起一根手指,陆明峰见状,连忙接口问道:“一千?”
金老板摇摇头,嘴里发出嗯的长音。
“一万?”沈傲霜开口惊叫着,拽起陆明峰就要往外走。
陆明峰却迟疑片刻,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扔到金老板面前,抓起长命锁就往外冲,气得沈傲霜捶打着他的后背,也没能让他回头。
陆明峰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迎头撞见了张老伯等人,刚要举起长命锁显摆,却听张老伯朝着赶出来送客的金老板喝道:“三胖子,你莫不是又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