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茜出门前跟父母撒了一个谎,说闺蜜在楼下等晚上不回来住了。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装得轻松自然,母亲从卧房出来,满眼怀疑的又不太情愿的说了声:过年过节的,注意安全。
下得楼来,谢茜尽量将脚底放轻,避免高跟鞋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惊动别人。
晚上十点春节后的第三天,街上显得特别冷清,零零碎碎的电视声从街对面的一些窗户传出来,那些团团白黄的灯光和这冷冷的街灯形成落差,谢茜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身上桃红色的羽绒服,提了提挎包肩带,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冷好孤单。
实际上她还没想好到哪里去,人已经走出小巷站在街边了。老实讲这个时候的她,不想再打扰任何人,她有强烈的情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呈现,找个地方呆着,她有话要对人说,有事要处理,或许情绪会失控会发飙,而这样的表现在父母家一定不行,犹豫几秒,她脑袋里快速的转了一圈的想法:酒吧,歌城,餐馆,都一一否决,最后果断决定去酒店呆着,那或许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站在街边,她焦急的左顾右盼。一条彩花的丝巾随意的搭在脖子上,从鞋子到上衣,里面一袭黑色被挑红的羽绒服裹住,看上去还不算臃肿,只是本身娇小的个子看上去更小。谢茜有姣好的面容,有大大的眼睛,饱满的唇,平时整个人给人以善良厚道的温暖感觉。而此刻在灿白的路灯下,红艳的嘴唇和黑黑的眼睛尤其醒目,苍白的的脸上有路灯撒下的树影晃动。
终于一辆绿色的车驶过来,她本能的一挥手,的士吱的一声刹住,倒回,露出一张中年的脸。谢茜赶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这么晚还出去”师傅看了她一眼,开始找话说。
”嗯,有事情,到滨河路“谢茜心不在焉的回答,两眼直楞楞看着前方就再也不说话了。
而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直晃动着这样一张脸,应该是整个的几个小时吧,这张温和柔软的侧脸一直在眼前晃动就没消停过,一会儿熟悉,一会儿陌生。她在探究这笑脸背后的心情,也在探究是谁在什么样的角度给他拍摄,她仿佛看到了他轻松愉快的心,也仿佛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那个拍照的位置是怎样一位她无法想象的同类,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紧,木痛。她本能的又打开微信,再去看那有些残忍的照片,再一张张看过去,她早就发现的一双如葱般的小手在那里分外刺眼凸现,虽然,只拍了桌子上面上佳肴的画面,但角落里拍出的那双不经意手和刚好4个方位的碗筷还是暴露了那些看不见的人数。年前让她感动的短信还在她微信里舍不得删掉,怎么现在就这么快了呢?难道他耍我,他把我当什么?谢茜面无表情的想着,胸却不停急踹的上下起伏起来。她突然拨通了那个电话,她想看看他怎样把戏演下去。
很显然对方接电话有些吃力,断断续续问了一声还没睡啊?
“”我睡不着”谢茜冷静的说,她就要跟他聊,看看那如葱般柔嫩手的女人在旁是何等的惊讶。
”你喝醉了“电话那边他问
“我从不喝醉”她答简洁而有力
”我跟哥哥嫂嫂在西昌,现在跟哥哥住在一起,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电话很快挂断。
托词,托词,她心中痛苦的咀嚼这突然的陌生。
那温和柔软洋溢着幸福的侧脸又一次浮现,原来在,这无限的温柔是给另一个女人的,这么急促的晚安也是因为要和另一个人度过,她的心又一次次收紧,疼痛,大口的呼吸起伏。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不会纠缠你,她心里呐喊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快出来了,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师傅,换了一个坐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要滚出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她又重新拿起电话拔了回去。
“我和哥哥要睡了,明天再联系”对方的语调柔和了一些并透着无奈。
”我知道,这么晚打扰你不好,你现在什么也不需要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说是或不是”谢茜一字一句讲得清清楚楚,冰冷之极。
“你说”
”你是带着你的新女朋友一起出行的吗?
“是的”
”好,再见,晚安“
”但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谢茜挂断电话以前,对方急切的补充着说
住在一起和不在一起,有区别吗?有区别吗?她再一次在心里呐喊。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突然,她憋见那熟悉的霓虹灯【长益酒店】大喊一声到了到了,就是这里,师傅大吃一惊,一个紧急刹车……
谢茜醒过来时,自己正坐在地上,听见有人说,醒了醒了,不行,脑袋有血,不能松手不能松手。有人抚着她的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旁边两辆横成八字的车,一辆车头已经紧贴树丛,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在说话。
谢茜模模糊糊的记得这是地球上,但她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她努力思索着也想不起,急得哭起来,不停的问:我是谁啊?怎么记不起来了呢?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告诉她不要急不要动,车子一会就到。她想站起来,可是没一点力气,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如在梦里,一会儿听到了急救车呜呜的由远到近,有人搀扶着她上了车,她只感觉眼睛两边的景物霓虹灯如流星般闪烁,如同电影里的情节,在车上,她任然在苦苦思索她是谁?什么人与她有关系?脑袋里始终只有一个大的概念,她是在地球上!
或许,她脑部受伤失忆了,或许这失忆是上帝的一种安排,把她从另一种万劫不复的执念中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