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的第二次醉酒了,珂欣跌跌撞撞的从送她回来的车上下来,抱住就近的一棵树,还是没有忍住呕吐,胃像点燃了一般的灼热疼痛,但更疼的却是她的心。
不喝酒的情况下,她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子,微熏的状态下,她常会妙语连珠,娇艳可人。然而一旦醉酒,卸下所有的面具伪装,她的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就常会借某个命题异常发挥。
和他起缘于酒。酒却只是介质。
更多的却是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吃货”。好吃,会吃,想方设法的吃各种美食,再配以美酒,对于珂欣和他来说,是最大的乐事。
珂欣善于渲染,每一道美食端上桌,珂欣的一声“哇!”他就会不失时机地拿起筷子,先夹一箸送去珂欣嘴里,紧跟着珂欣“哇!”的后音道“就是香啊!”两个人盯着美食同时放光的眼神,是孩童般纯净的喜悦。
转战周边,四处搜罗美食,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准时来的电话,都是一句“中午去哪里吃什么?”直到在外面吃得疲惫,于是,他俩开始自己想方设法的创意着吃。
早上九点半,他去菜市场买到了河虾,白嫩嫩的小河虾,活蹦乱跳,长长的虾须来回的绕动,他打电话给珂欣时语气里满满的兴奋和快乐。中午时分,珂欣准备好了西凤酒,倒入玻璃碗中,待他挑个头大些的鲜活的河虾放入酒中,不一会儿,小河虾慢慢的软瘫下去,醉啦!“还不要心急。”他在一边看着珂欣流口水的样子就想笑,烧开了一锅鲜辣的火锅汤,让珂欣先涮煮剩下的虾吃。河虾经过高温,通体红透,鲜香麻辣,轻剥开透明的虾皮,白皙的虾球鲜嫩弹牙,配上翠绿的生菜,佐以白酒,那一瞬间流淌的幸福,从舌尖至心田。酒至三分,他才让珂欣吃醉虾,珂欣起初有点怀疑醉虾的味道,犹犹豫豫地捏起一个,放鼻尖下闻了闻,一股酒味,去头,剥皮,虾肉是透明的,小心翼翼地剔去虾线,在白酒里又涮了一下,放入口中,又是一声惊叹“哇!”他注目看着珂欣,一脸笑意。这个他喜欢的女人,和他一样有着挑剔的味蕾,他愿意精心的给她做一餐美食,愿意四处搜寻她没吃过,或者爱吃的食物,只为换她那迷醉的一声“哇!”珂欣幸福的闭上眼睛,体会舌尖恋上醉虾那一刻的美好,虾是透明的,她爱他的心,也是透明的。
他在厨房明火上烘烤着青椒,将大而直的青椒串在筷子上来回转动,在明火的烧燎下,青椒有了虎皮花纹,这还不行,他对着她说。珂欣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脸在他宽厚的背上来回蹭着,撒娇的说,“我都闻到香味啦!”他不急不徐的继续烘烤,直到青椒通体发黄,从筷子上卸下来,趁着热劲,去掉椒皮,露出里面还散发热气的青椒嫩肉,快速的用手撕成细条,佐以最简单的调料,精盐,香醋,味极鲜,入口清爽,淡雅的就像珂欣身上那条绿裙子的暗花纹。他亲手打的荷包蛋,静静地卧在几根龙须面上,翠绿的葱花,一点点猪油化开,同时化开的,还有珂欣甜的像蜜一般的笑容。
胃还在翻江倒海,忍不住的眼泪,打湿了珂欣的脸庞,曾几何时,越来越少的问候,越来越少的相聚,越来越不和谐的酒,在他们之间频频演绎,从前他俩喝酒,喝得再多都很少醉,不住的聊天,开怀的笑,四目含情的对饮,而现在,少量的酒就足以让珂欣丑态百出,狼狈不堪。
“好冷。”珂欣不由得呻吟,抱紧自己,却摸到更冰凉的手臂。头疼欲裂,心更是绞疼。珂欣知道,他们之间结束了,天旋地转地闭目之间,都是他的笑,他的样子,他带着她去吃过的各种火锅,各色冰淇淋,他俩合吃一碗过桥米线时,桌子下面牵着的手,月光下火红的小龙虾,细雨中的农家土鸡,桥洞下吮指的泡椒泥鳅,他边走边塞到她嘴里的红心柚的酸甜。
这一切都结束了,戒掉美酒,戒断那份情义,戒掉两人举杯时的美好,玻璃酒杯碰撞时清脆的声音,似乎也戒掉了珂欣对美食的向往,吃什么,怎么吃,一个人都不很重要了,像戒酒一样戒掉你。空了酒杯,枯了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