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名称：小雪。
太阳直射：南半球，南纬15°40′。
物候纬度：北半球，约北纬30°
观察地点：徽州休宁
气候气温：时微雨，3~14℃
坐在初冬，秋在身后落了一地。
小雪，不止是一个节日，它更像一份心情，某种意境。
比秋更凉，但不是冷——身体早已觉得寒冷，但心还不冷；比秋更寂寥，但不是孤独——是浅浅的落寞和浅浅的思念，拒绝刻骨铭心。
霜，是天地间一个绝对信号，它意味着地球的血液——水——即将凝结。小暑、大暑的汽态，意味着生命的狂野；雨水、白露的液态，意味着生命的丰盈；而霜雪冰冻，地球血液的固态，必然意味着大地的肃杀，和生命的沉寂。
霜降时节，一天中只有子夜和凌晨，才有水汽凝为寒霜；到了小雪节气，长安、洛阳一带，天空中有可能直接就降下冰雪。
也有可能降下的依然是雨水——即使降下雪，大地也无法把它保留。小雪之小，不是雪的大小，而是雨和雪、水和冰的露面概率中，它依然为少。小雪，也就是雪开始出现的意思，是北温带的大地进入睡眠前的第三个哈欠。
夜意渐浓，客人逐一离席，但残酒尚温，歌吟时断时续，大地挣扎着张开困倦双眼，想要吐出它最后的诗句。
落叶满空山，这就是它的诗句，但若不是伟大的诗人翻译，我们无人能懂。
就像一千多年前，当长安城的考官用《终南望余雪》为考题，众多考生中，唯有一个叫祖咏的诗人，道出了数十万长安城人眼中的风景:
终南阴岭秀，
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
城中增暮寒。
这是小雪时节的长安城和终南山，降雪之后，只有山顶才保留了积雪，而终南山依然秀美，长安城开始寒冷。
以诗歌的方式来考取人才，这是何等诗意的国度，何等潇洒的时代——也许真是只有大唐才敢拥有、才配拥有的气象。
而公元2017年数天前的长安城，银杏金黄，樱树橙红，木叶在秋风中作最后的舞蹈。今天，最低气温降到零下，如果有降水，将成小雪。
燕子早已远离了中原，因为飞虫已经在大地销声匿迹——销声匿迹，不是这个词语的比喻义，而是实实在在的销声匿迹。
大雁和天鹅正伴随着寒霜和微雪一道南下，穿着一身货真价实的羽绒服，只要水面不结冰，它们就可以在路过的任何一个湖泊从容悠游、觅食。
这是长安、洛阳、淮水一带的物候，也是江南一带，再过十来天的风景。
当最后一行大雁淡出北温带的天空，2017丁酉年的故事就写到了最后一段。
从白露、寒露到霜降、小雪，是自然面貌和万物风情变化最大的时光——就像春天从雨水、惊蛰到清明、谷雨的那段时光。春，由静到喧、由死到生；秋，沉寂之前的热烈:它们都是最撼动人心的风景，仿佛黎明的曙光，和黄昏的落日。
但小雪之后，天地沉寂，万物安静。
有一个长长的黑夜需要大地去承受。
该孕育的继续在寂静中孕育，大地终归不是死亡。但它确实将安睡了，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慢、从容。
词语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不过升起炭火，依然有着可以绵延数千年的温暖:
问刘十九
唐 · 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能饮一杯无？
当然必须举杯，向着已谢幕的唐朝，向着正谢幕中的2017，向着所有因雪，而不能前来的过去的友人，和所有因雪和酒，正启程前来的新的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