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你的彼得兔
我们在同一个时区，却有一辈子的时差。
人的记忆是一个不及时更新就会慢慢失真的数据世界，编码被时间悄悄地侵蚀，所有排列开始模糊。
所以我们小心翼翼，步履匆匆。如果想要停留，终会淹没在数据的浪潮，所以只好不停地往前走，时而回看后方。
1.
“爱一个人却得不到，是种什么感觉？”伊然撑手从矮墙上跳下来，拍拍屁股上虚无的尘土，拉紧拉链，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潇洒到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回答。
其实，我也无从回答。
她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或者，答案就在她自己最清楚不过的内心深处，根本不需要我无病呻吟的废话。
伊然说的那个爱到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人，就是肖染。四年了，过去了四年，她终于承认爱的那个人，是肖染。
人到了一定年龄，心脏就会强大到藏满心事，夹杂难言的痛。可是又习惯带上嬉笑的面具，在人群里畅所欲言。往昔的事情虽还历历在目，却就像拍好的电影，能够不停回放，而结局已成定格。
伊然跟自己犟了四年，终于在我面前展示了最真实的自己。亲自把我的手，放在了她左心室的位置，让我触碰到了她内心撕下伪装后的脆弱和无奈。她的眼睛与我对视，透出了藏不住倔强的假装。
虚张声势建造起来的围墙，会在一天轰然倒塌，裸露出其中纤细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强装起来的坚强，终抵不住时光利剑的刺伤。
2.
伊然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肖染，她也没有办法不注意这个满身优点的班长。
如果用一种动物形容肖染身上散发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应该就是金吉拉。处事温柔谦和，聪明敏捷，又保持了猫本有的慵懒。
肖染好像是一切事物的绝缘体，带着自己的韵律，不骄不躁地拒绝着每一个人。从不去主动联系外界，就像周围包裹着密不透风的墙，也包括他不可多得的神一般存在 -- 前任跟现任。前任是主动追求肖染，现任是伊然撮合来的。
就算这样，也还是会有很多人忍不住接近他，比如伊然。
或许是因为伊然“走后门”进省重点高中的缘故，班主任把肖染安排在了伊然的旁边，两人做起了同桌。
这一做，便是一年。伊然跟肖染的命格，也从此发生了变化。
做同桌的这一年里，过得平静中带点刺激，相安无事中带点小秘密。伊然跟肖染关系好，好到就连同学老师甚至双方家长都认为他俩会发生点什么。只是伊然不是一个主动向心仪男生表达感情的人，肖染更是一个不会向他人示好的人。
高二文理分科这一年，就算班主任一再阻止劝说与挽留，肖染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
伊然与肖染，一文一理。不在一起的那两年，两个人的接触少之又少。但是肖染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不过如此，放开了又让人念念不忘。
伊然嘴上不说，假装随意，但是心里却不否认。
3.
“在不在？”高考结束的那一晚，从来不在聊天软件上聊天的伊然，魔怔地发了一句给头像闪烁的肖染。
“在啊，我就知道高考完你们都会来找我的，恭候多时。”
就这样，伊然跟肖染好像又回到了高一同桌时的那般熟络。两个人每天都要聊到凌晨一两点。伊然独自在外旅游时，晚上害怕，要跟肖染聊天对话才能睡着。不分昼夜地聊天，很自然地聊了整个假期。
这应该是两个人最接近彼此的时刻，但伊然的真心话，还是真假掺半地讲给了肖染。另一半真心话不敢透露，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怕说出来吓跑了他。
“很多时候吃亏，都是因为说了真话。我没多大本事，可就是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伊然自然流露出的情感里，温柔而倔强，让人心疼。
生活中的选择题，比试卷上的难多了。至少，试卷上能保证肯定有一个是对的。生活里的题目，给出的至多是参考，甚至只有一片混沌迷茫。
伊然知道自己喜欢肖染，但是却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因为伊然知道，无论在哪里，他都不会带自己去到他的未来。而记忆打亮他的微笑，要如此用力才变得欢喜。
4.
伊然不说，此后也再也没有机会。
九月份，肖染只身一人去了美利坚，伊然也一个人默默去了天津。
一座城里有一盏孤独的灯，一个人在那里发呆，脑里飞快地闪过一路的颠沛流离。然后几滴晶莹的水珠浸染昏黄的纸，几声抽泣击碎黯然的沉寂。
从此，肖染跟伊然成了没有交点的平行线，看不一样的天空，经历不同步的日夜交替。
联系越来越少，少到接近冰点。
知道什么叫爱到无能为力吗？就是越想靠近就越想关心。肖染敷衍地接受，却暗示了界限；伊然进退维谷，像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这样。
“那一阵子，我常常梦见他。梦里他向我表白了。”梦一醒，就笑了。伊然贪恋那个梦，更怀念梦中的结果，想沉沦于此不再苏醒。梦啊梦，知道那是一个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的梦。
难怪，有人说一些梦是反的啊。
“喜欢那个有你在灯火阑珊的城市，更喜欢那个带有你温度的季节。可是，现在的你，过得好吗？多想大大方方跟你说声再见互道珍重，可是你走的时候，我还是想屠城。”伊然说道。
5.
“我已经再无任何可以奉献的东西。无论是柔情还是泼辣，乖巧还是无理取闹，都被他看穿了。我明白，这一次我该安静地离开。”伊然看着远方，抿抿嘴，像是要把还遗留在空气中的苦涩吞噬，故事，到这里也结束了。
谎言杀死生活，情话杀死自由。很多关系到最后，也只不过是相识一场。很多事就像旅行，当决定出发的那一霎那，最困难的那一部分其实就已经完成。
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并不是薄情，他们只是懂得适可而止。哪有人铁石心肠，你只不过没看到他们熬过孤独的忧伤。
没有一个人能在故事的一开始，就会知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是什么。上帝可以通晓未来，却从不友好地施舍关爱。
其实每一份真挚爱情的开始，都是由于一时的冲动。这种冲动是激情和柔情的混合，是超脱于理智外的感情。而我只有真正了解自己后，才能体会我追寻的幸福到底长什么模样。
张嘉佳说，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伊然，愿你始终相信爱情，一直被温柔以待，找到一个不是“将就”的人，拥有一场叫做“因为爱情”的婚姻。
6.
“我愿与他，从车流不息的城市辗转薄雾笼罩的山头，沐浴温柔的日出；我愿与他，从残阳如血的黄昏等到闪烁静谧的夜晚，共享璀璨的星光；我愿与他，从绚丽的青春唠叨到人生的迟暮，笑看彼此满头的白发。”一天，伊然看着我说，“曾经，谁又路过了谁的全世界；现在，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
“嗨，朋友，好久不见。”
“嗨，伊然，好久不见。”
匆匆的岁月洒下迷幻的流光，清晨的暖风卷起五彩的希望，马蹄的哒哒在青石的街道奏响，那不是过客，是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