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用茶。”
“嗯。”
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冷俊的侧脸映在光影中宛若神坻一般超然出尘，俊冷高雅。
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茶杯时恍若渡上一层光晕透着莹润的玉，那双手竟比女子的还生的好看。
旁边的小宫女不由看痴了，都说这寒亲王爷生的俊美，不想那双手竟也那般好看。都说他那双凤眸幽深如海，看一眼就能让人溺毙其中，之前还难以相信，今日看到了才觉那些传言远比现实要弱得多。
眼前这个疏冷的男子，俊美自是不用说，单单只是坐着那里，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都能将人的心神勾去了。
那样的一个人要是放下疏冷的面孔，对人笑一笑，又该是何等的风华。
殿外脚步轻响，萧庭寒端茶的手指微顿，抬眸以为是沐琉烟回来了，正欲起身迎接，殿门口传来一道戏笑声。
“没想到，五皇兄也在这。”
话音一落，一席酱紫绣金锦袍的人健步如飞，两三步便到了他身前。
“六弟来了。”萧庭寒颔首，眸光微动却没惊起丝毫波澜，对萧庭元的出现并不觉得意外。
宫人连忙给萧庭元上了热茶，淡淡的香气萦绕四壁，闻之沁香四溢。
萧庭元低低笑开，眼角带了戏谑，“本以为五皇兄忙于筹备婚事没空来看母妃，却没想到五皇兄竟比臣弟还要积极，待会儿母妃见了又要数落我的不是。”
“之前的确很忙，今日才得了空。六弟若是无事便多来陪陪母妃，她便不会数落你了。”
萧庭元的笑容僵了一瞬，一丝阴冷划过幽瞳瞬间又掩盖了过去，他怅然一笑，“是啊，臣弟近来都快闲的发霉了。”语气不甚幽怨，带了三分无奈。
自齐鸿一事后，尤其是听樱坊那场闹剧加之后来种种不顺的事情，皇帝对他已有诸多排斥，很多朝堂政务都派给了太子去办，很多商议决策也不再询问他的意见，仿佛一夜之间他已失了圣心，从那个受宠的皇子变成闲散无事的公子哥。
“五皇兄，你我是亲兄弟，臣弟有些心事与五皇兄说说也无妨，你说是吧？”
萧庭寒轻笑，“六弟有什么心事只管倾诉。”
“如今父皇对你我都不信任，这心恐怕已完全偏向太子那边了。”他口气淡淡，仿佛在说一般的家常琐事，而萧庭寒又岂会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深意。
他只淡然一笑，不甚在意，“六弟忘了。如今我也是孑然一身空的闲散王爷。”
萧庭元一愣，没想到他竟那么淡然，“难道五皇兄就甘心屈居别人之下？”
宫女嬷嬷已被他遣了出去，如今殿中只剩他们俩人，萧庭元说话也没什么顾及，这等朝堂密谋，他却当平常事一般摊开了说。
凤眸一转平静无波，凝向他，“六弟想让五皇兄怎么做？”
萧庭元失笑，眸光里明明是炙热的野心却被他压制了下去，换上之前的戏笑，“臣弟只是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我兄弟之间能同仇敌忾，再不济五皇兄也要念及兄弟情分不是。”
萧庭寒点点头，心中冷笑，兄弟情分？
萧庭元如今是暂时失势了，竟学着旁人使用那套亲情的戏码来唬人。
只是他怎么不想想，他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讲？
他在派杀手全力置他于死地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要顾念兄弟情分，如今遭遇太子一方的打压，无力可施了，倒是想起兄弟情分来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六弟说的哪里话，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亲兄弟。”
语气轻轻，不甚凉薄，砸在萧庭元心口却如重锤，竟无法反驳。
两人正对坐着，窗外的光影剪碎了他修长的身姿，显得有些模糊。明明两人离得很近，萧庭元却只看到那双清朗幽深的眸子，冷冽如冰，深得难以捉摸。
“你们两个兄弟聊什么那么高兴呢？”
身后有人突然出声，两人同时望向殿门口，沐琉烟一席淡紫色宫装，在玉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近他们。
“儿臣给母妃请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沐琉烟摆了摆手，“都坐吧，本宫已命人做了午膳，待会你们就留在玉颜阁用膳吧。”
雍容华贵的丽人端坐在锦榻上，垂眼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容，萧庭寒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萧庭元倒是欢喜，“还是母妃好。”
“就你嘴甜，懂得讨母妃欢心。”
过了许久，宫人鱼贯而入，沐琉烟起身，招呼两人入座。
顷刻间，大大小小的玉盘端了上来，各色珍馐布满了盘子，看上去倒是十分美味。
萧庭元已忍不住动筷，脸上却不由怪笑，“母妃对五皇兄就是比我好，什么好吃的都留着他来，今日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也算是沾了五皇兄的光了。”
“你这孩子，尽说些怪话，哪次你来，本宫没有好好招待你？”
温柔的话语，萧庭寒听着却不那么舒服，原来沐琉烟也有像一个母亲的时候。
她对萧庭元永远有耐心，可是对他除了阴谋算计好像也只有厌恶了。
“庭寒，你的婚事皇上已全权交由礼部筹备，母妃也不好插手，如果需要用到什么就跟母妃说。”
沐琉烟把虚情假意都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竟让他无法反驳。
唇角微勾，语气疏冷，“多谢母妃关心。”
旁边萧庭元撇了撇嘴，“母妃也太偏心了，只管五皇兄的婚事，一点也不操心我。”似笑非笑的狭长眉眼，带着狡黠的笑意，像个争宠的孩子，委屈巴巴地望着沐琉烟。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母妃是你们的母妃，当然两个都要爱了。”说着转头吩咐身后的人，“玉娘，把本宫那对玉如意取来，待会给这兄弟俩带回去，省的他们一个个说本宫偏心。”
“真的，还是母妃好。”萧庭元欣喜之余，不忘再拍马屁。
阴云散去，金色的光线照进来，正好落在萧庭寒身上的玄色锦衣上，犹如镀上了一层透明的光晕。
那双幽深的眸子一闪，溢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冰冷，一下又消失不见。
萧庭元与沐琉烟还在絮叨，俨然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他却觉得无比讽刺。
身在此，却不属于此，自己完完全全一个局外人，做个旁观者，看着别人的融洽。
“公主……”
马车上，迎兮看着脸色苍白的水泠月，神情亦是十分焦灼。
水泠月示意她稍安勿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抹方巾，撵了撵手指，粉末似的东西落在了方巾上。
迎兮微讶。
“找人查一查。”
这是她从那块糕点上取下来的，沐琉烟是单纯地对她使用了催眠，还是下了毒？一查便清楚了。
“公主，如今沐琉烟已对你起了杀心，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韩家已经与萧庭元母子生了嫌隙，北帝对萧庭元多少也有了些忌惮，太子若是聪明人定然不会让萧庭元那么快恢复过来。齐鸿这颗棋既然没有用了，那么接下来……“水泠月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就轮到刑部侍郎刘贤了。”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记得借旁人之手，最好是太子那边的人。”
“是。”
水泠月望了望这京城的艳阳天，想起前几日在何嫔寝宫见到的那个人，“让你查的那个人，可查到了？”
“的确是静妃叶染星。”
眸光不自觉暗了暗，水泠月轻声说道，“找机会在她身边安插上我们的人。”她总觉得这个叶染星不简单，可要说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总之，要想从皇帝嘴里套秘密，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