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辩
苏恪有些恼怒,皱眉望去,不过一中年人,生的朗朗之貌,凛然之势,嘶,颇有些眼熟,再看身旁有一俊年郎,正是先前身手了得擒住衙役之人!
“何人喧哗!”惊堂木响,官者,不怒自威,声势尽显。
“苏大人,恕罪,草民性性莽,无知戏言,万万当不得真。”铁游方巧妙走进正堂作揖。
苏恪心想,哪里来的硬茬子,嘴上说着恕罪、无知戏言,却是神情淡然一步一步走到这正中央,分明是将这苏州府衙,他这七品知县不放在眼里!
“罢了,本官可以不追究你扰乱公堂之罪,还不速速退去。”苏恪心知此人是想在这公堂直诉,便故意遣他下去,却见他露出意料之中之笑,别有深意,不禁让苏恪觉得心思被人看穿,手心倏地起了汗,外看堂下几人,一团乱麻,“慢着,你刚才说这小公子无罪?”
“戏言戏言,大人切勿在意。”老狐狸笑的直让苏恪心里发毛。
“你且说说看你是何意思,不论对错与否,本官不治你的罪便是。”
“苏大人,如此深明大义,那草民就戏言几句,若有不当,还请指正。”
苏恪允了铁游方想要询问堂上人之求。
铁游方笑的和善,先扶起了那小丫鬟,“白玲姑娘可是?不必害怕,你与你家姑娘也算主仆情深,姑娘不舒服,你当是去请了大夫?”
如此和颜,白玲稍稍心安,回:“姑娘早先便已开过药,姑娘不适,我就马上去煎药了,谁曾想,谁曾想...”
“不知你家姑娘服用的何药?有何病症?”
小丫鬟低着头,面色羞红,“姑娘 时常是喘促咳逆,还有些惊悸不寐,久久眩晕不能坐立,前几日大夫给开了理痰汤。”
“理痰汤?”铁游方暗自忖度,又转头问向花娘,“花娘,不知云烟说身体不适时何时?遇害又是何时辰?”
“呃?这这,身体不适该是巳时左右吧,遇害,遇害,嘶,奴家不知,当时太过慌乱,奴家没有注意,实在不清楚。”
“你不清楚?”铁游方逼近两步,“你倒是乖巧,推说不知道,既然没注意,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云烟姑娘巳正时分舞毕不适,遇害时分绝不超过午时!你二人这番说辞怕是早已编好了吧?”
花娘面色一白,伏倒在地,即刻声泪涕下:“大人,奴家什么都不知啊!大人,大人!是白玲说,顺姑娘出事了。奴家才去的,奴家推门便已看见云烟那样了啊,奴家是怕惹火上身不敢多言,奴家着实不知啊!...”
“花娘你!大人,冤枉啊!”白玲不知花娘怎么突然反水,也急躁起来了。
在场之人,无不惊诧懵懂,苏恪一拍惊堂木:“哭闹个什么!那,那铁游方,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这知县也是糊涂的紧,可偏偏这花娘一个风月老鸨竟有如此机敏反应,奇也怪哉。
“回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到那碗茶盅么?请让在下从头与您说一遍此案。”
首先是几个重要的时间点,苏州街头初遇的追逐闹剧,当时是午初,而这位吴惑公子曾说看完舞曲后提出离开,不知大家可还记得他说的是“眼看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午时了”,然后就有小厮来请,当时正是巳正时分。从巳正到午初,刚好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内,竟可发生如此多的事,真是玄妙无比啊!
苏恪任是一头雾水,却能隐约感觉到关键就在其中:“什么意思,哪里不对么?”
“哦!我知道了!”旁边的吴惑此刻白反应过来,咋呼道,“适前,白玲曾说云烟不适,她马上去煎药,而煎一服理痰汤,怎的也需要半个时辰,可她却能不过一刻便来送药。”
闻言,白玲当即变色,也跪倒在地,嚎啕道:“大人,冤枉啊,不是这样的,那药,那药,是一早便开始煎了,姑娘日日服药,我,我真的是之前煎好送去,才撞到那一幕啊!”
“哦。如此但也说的通,不知白玲姑娘可还记得药方?煎服中又有何注意事项?
“自然是记得,生芡实一两,清半夏...四钱,黑芝麻有三钱,柏子仁二钱,呃呃...生杭芍二钱,陈皮二钱,还有二钱茯苓片,以水煎服。”白玲声音发颤的背完方子。
“再无其他?”
“是...是。”白玲有些不敢确定,却又不得不应答。
“真是奇怪,你能将分量记得如此之清楚,难道不知道黑芝麻和柏子仁需要炒熟后捣碎放可入药么?”铁游方似笑非笑,眼底已是了然。
“是是是,我记得的我记得的,是我忘说了。”白玲已是声泪涕下。
吴惑冷笑插嘴道:“你记得?你连药煎多久都已经不清楚,我随口诓你半小时,你还当真,理痰汤,一到两刻足以,若是半小时,这药怕是毒药了吧。”
“我记得的,我记得的。就算我说错也只是口误!这不能证明什么!”白玲脸上已是汗如雨下,眼神懵呆。
“还真是张巧嘴善辩。打碎的茶盅发出了巨响,那可是你端去的?”
“是是!”白玲口不择言,脱口而出方知不对。
“这堂上之人,可都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茶盅被打碎了,原来我所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你打碎的茶盅!”吴惑霎时了然。
铁游方赞许地看向吴惑,这小子有些悟性,能在开始察觉他的意思迅速做出反应,也是这一唱一和才能顺利攻破白玲的心理防线,让她不打自招。
白玲再已无力辩解,只得和盘托出。她送药去时,推门便看见云烟已遇害,恐慌中,拿不稳手中茶盅,而滑落打碎,被声响吓到,第一反应关上门逃离,奔走时却撞到了花娘,此刻又听到屋内传出吴惑的呼喊,两人一合计,花娘为不惹火,也为了花月楼,二人一定打死不认,这种命案必须早日了结才能不影响花月楼,那吴惑只能自认倒霉。
(备注:古时一个时辰是现在两个小时。
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