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暮帆江桥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由学习时间，主要是为了同学们方便讨论。
课间时分，班主任站在门口，叫道：“秋意，你来办公室一下。”
秋意想起去年的那个时候，班主任也是这样把自己叫出去，质问说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秋意站起身走出去，又返回来抽了很多纸巾，拖着步子进了办公室。
老师像往常一样让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容严肃地开口。秋意看着班主任的嘴型，每当他开口的时候，秋意就觉得像是国民党特务在审讯，说着老实交代，饶你不死。
班主任说道：“秋意，我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今天上课你走神了，不好好听讲，有没有这回事儿？”
秋意忍不住突如其来的喉咙痒，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断断续续说道：“老师，我没有走神。我感冒太难受了，头疼，看不了显示屏。老师PPT上的题目我都会做，所以就没有看。”
“就算是感冒了，也得认真听课。老师辛辛苦苦给你们讲课，你们坐在座位上不听，你想想老师站在讲台上是什么感受！这次就算了，你们英语老师也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
要多小心眼才要把自己课堂上某一个同学不认真听讲这种事都要和班主任告状。你想批评我你就说啊，都亲自告状了还说不计较。
秋意一边用纸巾擤着鼻涕一边慢吞吞回到教室，旁边的顾菲问：“秋意，班主任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秋意的鼻音有点重。
“班主任对你重点照顾，我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顾菲的话里带着酸气。
秋意毫不客气回道：“你喜欢，换给你啊！”
“才不要！”
这不就是了，谁喜欢总是被老师招呼，即使不是批评也受不了。
下课之后，后排的同学递过来一盒感冒药，“秋意，这是副班长给你买的。”
秋意很感动，想不到副班长这么有心。“替我给他说声谢谢。”
副班长是一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男生，长得高大魁梧，平时总是很照顾班里的女生，是很贴心的那种，算是班里公认的暖男。因为在年级中人脉广的关系，成为副班长，其实主要是男生之间的义气交情。班级之间的很多活动都需要副班长负责联系。
可惜老师们并不那么喜欢他，因为他也属于不热爱学习的那一种。在秋意看来，副班长可以去学体育运动项目，上体育院校也很好，只要他喜欢。不过中学的生态环境就是这样，副班长偶尔也会因为被轻视而与老师发生冲突。
比起副班长的暖心，徐风却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秋意释然的笑了，果然是流言吧，心里的重担也可以卸下了。
那天得知那个不知所谓的流言时，秋意也曾经想，难道徐风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愫，可是左看右看也就是一般同学的相处，既没有超出普通同学以外的关心，也不是外表所显示的那种暖男模样，就是一般男生那种粗心大意、随随便便的性格，相比起来，都不如外表粗犷的副班长关心同学。
秋意猜度，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班里同学是这样以为的吧。八卦的力量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秋意想起小学时候，被好八卦的同学谣传的好几对情侣，其实不过是关系好一点的同桌，要说有什么暧昧，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礼拜后，秋意的重感冒终于好了。幸运赶在月考之前病好了，不然又是一场煎熬。这是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班主任特意开了一次班会给同学们打气，同时也是要求和警告。
新学期学的内容还不多，考试的范围比较少。不过每一次考试和排名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有努力人想爬上来，以前的榜上有名者也不想落下去。
考试考的多了，也就是一样，一边复习，一边学习。很快一周的复习期就过去了，再加上紧张的两天考试，绷紧的弦终于落下，天朗气清，风轻云淡。
“诶，你知道吗，秋意这次月考不是第一名。”
“你听谁说的？”八卦的氛围顿时被调动起来，几个人围成一圈等着爆料。
”这还用听谁说呀，我在老师办公室里看见的排名表，估计一会儿上课就要宣布。“
”你们在干什么？“徐风从门口进来就见这几个人挡在过道中间，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几人转身看见徐风，以为他已经听到了，当下也不遮掩道：”秋意没考第一，这下你肯定不能和她坐同桌了吧。“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秋意没考第一！”
那人见徐风好像不相信，更得意起来：“你别不相信，我亲眼看见的，错不了，这次调座位，你俩肯定坐不到一起。”
徐风看他得意的样子，当下也不想理会他，径直穿过几人，坐到座位上。
秋意随后进来，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与平时无异，徐风就觉得一定是那个人乱讲。
下课后，徐风还特意问秋意：“秋意，你觉得这次考的怎么样？”
秋意回答：“一般吧。毕竟病了一个礼拜，复习时间少了很多。你呢？”
“我，也就是那样吧。”徐风自嘲道：“我考得怎么样又不要紧，只是这次又要换同桌。”
男生一般遇到合得来的都不愿意再去和新的人相处，这是另外一种懒吧，秋意笑了笑，不说话。反正这种事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时间，月考调座位也通常安排在这节课。
上课铃声响后，班主任如常走进教室，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纸，不用看也知道是这次考试的名次表。只见她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音，道：“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按照往常习惯，依据名次先后排座位。现在我依次宣布名次，念到名字的人做到自己要坐的那个位置上去。”
第一名，章婷；第二名，成海洋；第三名，姜晨晨；第四名，秋意；第五名，郭晚……第八名，徐风，第九名……
不出意外，秋意的新同桌换了人，变成了成海洋。优先选择的原因，秋意每次都选的同一个座位，明眼人只要不是想挑衅，也不会坐她的位置。同理，想要和她坐同桌，也很简单。
秋意与成海洋平日里并无交集，在和徐风坐同桌以前，秋意的同桌一直都是女生。这回成海洋改了主意，秋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和女生坐同桌，方便很多，但有徐风在前，秋意对和男生坐同桌，也并不那么排斥。
奇异的是，左悠悠终于得偿所愿，坐在了徐风的旁边，倒是让大家八卦了一会儿。
“秋意，钢笔借我一下。”
“好。”
“秋意，橡皮借我一下。”
“给你。”
“秋意，修正液借我一下。”
“拿着。”
自从和成海洋成为同桌以来，这是两人之间发生最多的对白。秋意就不明白，成海洋笔袋里的东西比她的好千倍百倍，他怎么就非要借自己的呢？秋意有一次问过成海洋，成海洋面不改色道：“我觉得你的比较好用。”
秋意腹诽：“一分价钱一分货，一般情况下，当然是贵的比较好用了，说这话是骗鬼吗？”
不是秋意小气，每个月的生活费就那么些，能够用于文具的钱没有多少，现在还得担负两个人的用量，秋意就是简单的觉得自己有点吃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有好几个等级，想想她和成海洋的关系，稀薄到没有的同学情分，仅仅是知道彼此的名字，可没有近到可以让对方占她的便宜而完全不计较的地步。
不过成海洋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秋意的文具盒渐渐地就空了，平时习惯用的那只钢笔也成了成海洋的御用笔。可能抢的东西太多，成海洋那只偌大的笔袋也终于撑不住了，成海洋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秋意，你的文具盒不是空的吗？这些我不用的东西都放在你那儿，你要是没有笔了就用这些，随便用。”
秋意心想，果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看来这位大爷终于良心发现了，知道自己一直占别人便宜是多么天人共愤的行为了吧。看在他回头是岸的路上，又及时采取了等价交换的补救措施，我也就不计较他手中的那支钢笔其实是爸爸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其微妙，就在这莫名其妙的一借一还之间，原本陌生的两个人渐渐地也相处的有模有样，成为友好的同桌邻居关系了。
秋意心想，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要靠相处才能得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