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朋友圈飘了今冬的初雪,醒来急匆匆地下楼去看雪,却未寻到一片雪的影子,不免有些惋惜。站在寒风里呆了一会,冻到瑟瑟发抖,怀疑人生。我怀疑在天寒地冻还没发明暖气的幼年,瘦弱的我是如何撑过寒冬,奇迹的活下来的。
如果说有个命题让我回忆一年四季最喜欢哪些景色,我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童年时家乡一年四季的画面。
记忆中童年的冬天,鹅毛大雪总是一场接着一场,那时的雪片接在手掌上比现在的大,雪花比现在有棱角。
每当大风裹着雪片飞舞时,我和姐姐总是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上学,跟爸妈撒着娇说棉袄棉裤太凉。妈妈就会把棉衣拿到煤球炉上烤暖和再拿来给我们穿。
衣服一旦穿上便不顾着冷了,得跑到雪地里撒个欢,抓几把雪打一圈再被抓回来吃早饭。
吃完早饭,爸爸背着姐姐,妈妈背着我,踩着没到脚腕的雪送我们去学校,留下两排长长的深深的脚印。已经上小学的我们很久没被背了,总会莫名的兴奋,在爸妈身上摇来晃去,乐得呵呵大笑,中间掺杂着爸妈的呵斥声。
学校的课间,冬天的活动反而更多样。踢毽子,跳绳,丢沙包,跳房子...在教室里冻的冰凉的小脚,蹦哒十分钟就暖和起来了。
最喜欢冬天的寒假,可以赖住被窝不早起,直至被妈妈拎出被窝,或被爸爸的胡茬扎的扭来扭去,直到被窝散完热气。
化了雪的红砖青瓦房檐下总是挂着长长的冰凌,我们就会比谁掰下来的最粗最大。用手举着当倚天剑屠龙刀,不厌其烦的过招。
哥哥比我们大5,6岁。喜欢在雪地里滚雪球,堆雪人。打闹的我两也会扔下冰凌,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往上添雪。哥哥的雪人总是新奇,胖胖的雪人上有胡萝卜鼻子,石头眼睛,和树枝手臂,引得我两连连拍手叫好看。我们不时的添一把雪会把他雪人的鼻子给碰掉,他就嫌弃的让我们滚一边玩去。
农村里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最不缺的是热闹。那时农村里结婚总是集中在过年前,半晌一听到放炮声,我们就撒了欢的挤过去看新娘。看到红红的衣妆,美美的新娘,小孩子就都乖乖的不敢大声说话了,好奇的小眼睛围着看来看去。直到抢了糖,一群孩子哄散而去。
所有的大人,聚在一起,各自被明确分工。烧水的端坐着烧一上午水,洗碗的把所有碗碟烫洗一遍,跑长盘的穿梭在人群中间...说笑声此起彼伏,玩笑咒骂声也不绝于耳。总之,是一个热闹喜庆的日子。
家乡的年,如今怎么都找不回那种感觉了。爸爸妈妈骑着自行车,带我们去赶集买年货。我斜着坐在前杠上半个多小时,屁股以下麻的没有知觉。
下车走了一小段,一家人发现我的鞋子少了一只。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纷纷回头去找,我酸麻的哭着拼命跺脚,爸爸给我揉到回了血才合拢他的嘴。我气了一上午,换回来一堆瓜子,葡萄干,满意的抱着又坐上了前杠回家了。
年三十上午,电视机放着爱心点播,来回几首被点的歌,我们一家都能一个歌词不落的唱出来。
庭院中间摆一张大桌子,爸爸教哥哥写对联。把买的红纸整齐的裁成不同大小,这是姐姐的活,她手巧。爸爸拿出厚厚的日历本,跟哥哥翻着找应景的来年祝语。
哥哥在红纸上挥墨,爸爸在一旁背着手指点,不时夸赞。我上蹿下跳,硬要抢过来写,哥哥把我轰走:“去跟妈调浆糊!”我哭着央求:“我试一张,就一张...”爸爸说:“给她写一张福。”我趁哥哥跑去小伙伴家交流的时候,攥住毛笔,爸爸趴过来教我握笔,教我横平竖直。
吃完饺子,开始贴对联。把去年的全撕掉,抹上浆糊,往门上贴起来。哥哥贴,我两站后头:“这边高点,那边低点。”哥哥回头责骂:“哪边?哪边?”
我们家邻居是一位孤寡军属大娘,每年我家对联都多写她家两幅。贴完我家的,就去她家贴。她颤颤悠悠的跟着我们,嘴里念叨着:“门口树上得贴‘出门见喜’。”“水井这儿贴‘青龙’,石窝这儿贴‘白虎’”...完事了,嘴里一直念叨:“好乖乖,好乖乖...”
我想我的幼年能挺得过天寒地冻,或许是因为这些爱和热闹。那些冬天在记忆中不感觉寒冷,矮矮的屋檐下有浓浓的欢笑和爱。那个破旧的村庄在记忆中总让你想不起脏乱和泥泞,皑皑的白雪下一片热闹和祥和。但愿梦中我可以常常回去尽情的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