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练习结束后,便进入独思修行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他需要分析父亲每一个动作和自己的不足。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的动作迅速且凶猛,像一头雄壮魁梧的狮子。槿墨有种错觉,那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闯入领域的任何人都将受到他的制裁。
顾槿墨时常幻想着某一天自己骑坐马背手持长枪在沙场上驰骋。黑色的铠甲在风中剧烈抖动,长袍席卷着狂风发出的呼啸有如巨龙怒吼,人们为他欢呼呐喊,整个国家由他守护。
其实他幻想的这一切,都是当年父亲的影子。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为父亲那样的英雄。
顾南安忽然提出来说要到外面走走散心,他猜想是弟弟心魔未除的缘故,于是点头答应,想借此机会开导劝诫。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早早地就有人等待,一群孩子中谢苏玉特为明显。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顾南安,发现弟弟狡猾地笑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从背后推了一把,孩子们连忙四处躲闪生怕被撞着。谢苏玉一个闪身也迅速躲开,转念一想又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帮他稳住身形,大骂一声笨死了,孩子们哄笑起来。
其实顾南安也没有想很多,只是跟漫然说好了要带她出来逛逛,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崭新的、充满未知的。他特意叫上谢苏玉,总觉得有另一个女孩在场陪同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件事情,说自己画了一幅画结果画中人活了过来走出来了,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可能都把他当做失心疯吧?
之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间变得阴沉。黑似浓墨的云层遮盖整个天空,几道雷电不时从云层里刺出,粘稠的空气中带着几分阴沉气息,让人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快走,马上要下大雨了!”顾槿墨扭头向后大声叫喊着。
顾南安四处张望,眼下一片荒芜之地,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们躲雨。
眼下天空越发的昏沉,低压压的云层仿佛一抬手就能触摸到。这是暴雨前的征兆,雨水在黑云中酝酿,风声大作树梢带动着树叶摇晃,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害怕。”有人低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顾南安看着身旁的女孩,她的目光中满是慌乱和惊恐,浑然不知小手因紧张不安而捏着他的衣袖。可能她连什么是阴天什么是下雨都不知道,只觉得这种现象很可怕。
雨水缓缓滴落在众人身上,雨势渐大,所有人用衣袖护住头,防止雨水打湿衣服,虽说气温逐渐开始上升,春雨淋在身上一不小心便会染上风寒。顾南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漫然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漫然根本就感受不到寒冷。可当顾南安在看了一眼女孩时,防备的心立刻就松动了,她在风中像朵随时会被吹散凋零的花,轻咬嘴唇浑身细微抖动,露出可怜却又拼命坚持的模样,套着的衣服或许能让她暖和些又或许能给她安全感。
所有人都慌乱着逃离,并没有注意到顾南安脱下了外套,也没有注意到外套漂浮在空中。
“前面有间寺庙!”眼尖的人看见了不远处有一间屋。
说是寺庙,其实早已被废弃,住在那里的人早就已经全部搬走,只有几尊又重又不值钱的神兽带不走摆在那里。
“快点进去吧。”有人大声提议。
这场大雨好像是一双无形的手,驱赶着他们匆匆奔向那间寺庙。
顾南安伸出手一把抓住身旁的漫然,她的手有些冰凉,软软的滑滑的,像一块璞玉。
心跳不断变快,或许是在奔跑的缘故,顾南安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有点烫,想要伸手去摸,却又想起身旁的女孩像孩童般被他牵在手中。
在这场浩荡且急促的大雨下,一群人纷纷赴向那间破旧失落的寺庙。
顾南安跑进屋子里直接就坐在了地上,看似很近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再加上大雨的缘故,原本平坦的地面现在变得满是泥泞,不但影响跑步速度,还会一不留神就让人把衣服弄脏。
他们倒也还好,身上没有看见泥印,只是跟着谢苏玉来的几个孩子腿上都不幸中招。他们阴沉着脸,低声漫骂着这场大雨,犹豫着是否借着雨水来把沾在衣服上的泥土清洗掉。
没有躲雨的催促,他们终于可以缓一下了。他们是从这间屋子的后门进入的,一进来就看见背对着他们的铜像。佛像前有人轻声低语,声音环绕整个空旷的大堂,留有回音久久不能散去,于是所有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深怕打断这庄严肃穆的祷告。一群人缓缓从后绕至大堂。一个年幼的小男孩跪坐蒲团前,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念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的雨声渐渐变小。或许是出于尊重,所有人都不曾开口说话,恭敬地站在一旁。于是小男孩的声音变得清晰明朗,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他的声音,世间万物都仿佛静止了,时间倒流至混沌初开之际,天地间只有小男孩的声音。
顾南安的衣袖轻轻动了动,漫然似乎不愿意待在这里,催促着他离开。
小男孩停止了念诵,径直地朝着顾南安走去,神情复杂地看了看顾南安,又转头看了看漫然。
“还请您三思,她留在您身边不见得是好事。”小男孩开口,声音稚嫩清脆,语气却又超出同龄人的庄重。
顾南安这才明白小男孩可以看见漫然,并且很有可能知道有关漫然的事情。
顾南安这才明白小男孩可以看见漫然,并且很有可能知道有关漫然的事情。
面对越发神秘的男孩,顾南安心中动荡不安,他的确不了解漫然,从男孩的话语里也听出了漫然具有危险性。
“她会伤害我吗?”漫然躲在他身后,顾南安有些紧张地问。
男孩摇摇头,紧皱着眉头:“我不知道。我能轻易看见许多人的未来,可到你俩时,却看不见您和她的未来。或许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劝诫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顾南安低声喃喃。
“师傅说世上所有没有解的事情,都只能化作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