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林轩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看安妮宝贝的《七月与安生》,不禁泪流满面,林轩狠狠的擦了把脸,心想李安生年轻时候的穿着真的和陈宇环一模一样,一样非主流,一样无理取闹,同样也一样坚强。
林轩和陈宇环就这样认识了。确切的说,林轩是被动认识陈宇环的,经常可以在校园里看到陈宇环跟在林轩屁股后面抓着林轩的手非要林轩唱个京曲或者演段话剧。
“林轩,出来看!”陈宇环在林轩寝室门外鬼鬼祟祟的勾着头。
“陈宇环,你有毛病吧!”
“出来出来,快!冻死我了。”
出门的瞬间林轩张大了嘴,陈宇环只穿了一套内衣,耸着胸,叉着腰在林轩面前搔首弄姿。
“看,新买的,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病,穿那么裸露干吗?”林轩手忙脚乱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陈宇环披上。
“怕什么?女生寝室楼里,我就想让你看一下,怎么样?好看吗?七折!”
“好看好看,以后我就叫你耸儿吧。”
“去你的,哈哈哈,我回去了。”陈宇环披着林轩的外套用一种诡异的外八字跑步姿势蹦走了。
林轩无奈的笑了笑:“这个陈宇环,真是个鬼丫头。”
大一总是忙碌而又快乐的,陈宇环常拉着林轩穿梭于各种社团,希望可以借此增加自己艳遇的几率。林轩加入了校广播站,主持和编辑一档叫做“楼主真开心”的节目。内容是林轩从各大网站摘抄的搞笑段子,配以高冷的嗓音,播出之后反响还不错,林轩认为,这至少可以证明自己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霾,至少是快乐的。陈宇环则在一边忙着加入学生电话卡营销团队,赚钱赚得走火入魔。
闲暇的时候,陈宇环也会拉上林轩去逛街,看电影,吃火锅。林轩也没有刻意的抵触和拒绝,和陈宇环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不开心。
学期末,班主任公布了申请贫困补助的学生名单,陈宇环的名字赫然在列,这在全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认为陈宇环应该是小康家庭出生,就连林轩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陈宇环明显不贫困却申请补助实在太过丢人。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你看到她指甲上的指甲油了吗?亮骚色!她那次穿热裤配的裤袜好像还挺贵的。她的衬衣明显就是才买的,我都没见她穿过......
林轩只当没听到,深呼吸一口气。
下课了,林轩和陈宇环一前一后走向食堂,谁也没有主动说话,空气中满是尴尬。
“林轩?”
“嗯。”
“我申请了贫困补助。”
“我知道。”
“你是不是有点不相信?”
“对,因为你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像个贫困生,一个会穿着新内衣到朋友面前炫耀会研究新款手包会花钱买明星周边的人,难道不应该把名额留给班里那些个来自山里的同学吗?”林轩有点愤怒。
“我喜欢啊,我自己赚钱难道不可以花钱买的吗?”陈宇环大声的冲林轩吼道,“难道要把穷字写在脸上,穷学生就只能穿校服吃馒头没有兴趣爱好不热爱生活吗?”
“林轩,我们在一起半年,你有真正了解过我吗?你当我是朋友吗?你有关心过我家的情况是怎样吗?而之于你,你爸妈国企员工家境小康和妈妈关系不太好高中过得不开心上大学才第一次到重庆,我知道的这些,都是问你得来的,你呢?你知道我什么?你从来就没问过我!”
“林轩,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山东人,我家乡在西藏,你现在能听到我一口标准普通话是因为妈妈从小把我送去山东寄养在亲戚家让我能在山东上学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我也没有爸爸,爸爸早死了,妈妈在深圳打工供我上学,可是老板跑了,妈妈工资一分没拿到和厂里其他同事带走了工厂仓库里卖剩的衣服好歹能是个补贴。你以为我衣服都是怎样得来的,每一件可能就是我妈妈半个月的工资。你不是告诉我说不要在意流言蜚语,你说传到耳边的话不能相信,我以为你说的对,我以为你会主动问一下我,我以为你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才对人如此冷漠,我以为你会相信我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质疑我,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陈宇环歇斯底里。
林轩愣在原地。
陈宇环飞也似地跑掉。
林轩感到无比的失落,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模样,轻信流言蜚语,以善妒的姿态拿捏着莫须有的证据攻击别人还认为自己正义凛然,高中的自己处处受到这些人的排挤,怎么到了大学,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回到宿舍楼,林轩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径直走上阳台。蹲在地上大口的踹气,眼泪一点儿也不争气的留下来。
这些天常常做梦,高中所有不愉快总是像鬼一样出现在林轩的梦境中。被同学孤立,和自己擦身而过都要掩住口鼻,好像怕被传染某种可怕疾病;因为发小生病的事在桌上痛哭,远处却有笑声夹杂着嘲讽传来;在同年级找不到朋友和高年级的男生女生打成一片被老师认为无可救药;夜晚不小心把水打翻在床铺弄湿整张床,没有纸巾也没人肯借,默默把衣服全铺在床上将就着睡觉,眼泪把枕头打湿;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完《悲伤逆流成河》觉得自己就是易瑶可是没有勇气去死;最讨厌的是爸妈的不信任,被妈妈掌掴爸爸责骂割腕后无处可去在理发店把头发烫卷又拉直只为打发时间。
是疯了吗?怎样成为勾引男同学的角色的?是男方家长来校质问?还是男生一言不发保持沉默?班主任自认为的负责任?手腕处的疤痕?是他妈的什么?真想像个疯子一样,随意自在,暂封锁内心的脆弱,不去在意流言蜚语,不必祈求有谁懂得,就这样,百毒不侵。
林轩呆坐在阳台的地板上,上方的晾衣杆还挂着某位同学刚洗完未晒干的衣服,湿答答的向下滴着水,水滴到林轩脸上、头上、衣服上,像下了一场雨。
“陈宇环,对不起。陈宇环,对不起。“林轩在心里默默的说。
上一章:莫名地相识【连载】陈宇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