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人生的一种常态。小时候,我们等待下班归来的妈妈,那是因为她会带着香甜的果子;少年时,我们等待一次次的成绩单,因为它们会证明我们在一天天的长大;青年时,我们在等待一个人——他或者她,那是我们一生的牵绊,只因害怕孤独;中年时,我们等待晚归的儿女,只因他们便是我们此时生活的全部;晚年时,我们等待繁花落尽,岁月静好的那天,因为这是唯一知道必成事实的等待。
无论是儿时的甜果,还是暮年的归根,选择等待,这是因为我们知道世间好多美好的事物,并非总是触手可及,总要经过时间的酝酿,风尘的洗礼,才会弥足珍贵。于是,我们坚信,希望在时间的那端,只要充满智慧、富有耐心的等待,总会等到春暖花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对于旷达不羁的“诗狂”贺知章来说,这是他一生宦游各地,直到86岁才告老还乡,叶落归根时的兴叹,虽有遗憾,却无伤悲,更多的或许是衣锦还乡的悠然。但对于身在台湾的赴台老兵蔡国栋而言,51年,半个世纪,隔着一座海峡,静静等待,等来的却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悲痛。1937年,18岁的蔡宝国走出聊城蔡庄,1948年,29岁的蔡国栋来到台湾,1979年,60岁的蔡国栋终于收到了一封家书,1988年,69岁的他,终于在离家51年之后,等到了回奔故土的时刻。结果回到故乡,见到的是一片苍茫的黄土堆,那里埋着他几乎所有朝思暮想的亲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大妹。等待,等到的不是亲人的欢聚,而是无言的死别。一场恸彻心肺的嚎啕大哭之后,他对女儿说,即使这样,他也不后悔回来,只后悔回来的太迟。等待,之于蔡国栋,是一生血脉相连的守望。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屡试不第,所以一心填词,于是朝中少了一位平庸的官员,民间多了一位痴情的词人。他用生花妙笔,写下了如许深情隽永的文字,道尽了爱情里的等待与守候。沈从文初见张兆和时,张兆和18岁,沈从文26岁。当时,一见钟情的沈从文,如此表达爱情:“我走过许多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然而张兆和却并不领情,把沈从文的情书轰炸看作骚扰,不惜闹到校长胡适那儿,可是沈从文并没因此放弃,而是开始了长达4年的追寻与等待。为何一个骄傲的才子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沈从文这样回答。等待,之于沈从文,是一场炙热纯粹的爱恋。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越王勾践,国灭被俘,沦为奴隶。“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难道他是一个怕死之徒?不,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绝非懦弱胆小之人,那么一个并不畏惧死亡的人,在应该以死殉国之时,却满是屈辱的活着,何也?只因为他相信,只有顽强的活着,一切才有希望。于是一番忍辱负重,不惜卧薪尝胆,又经“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得复国灭吴,成为春秋最后一个霸主,威临天下。等待,之于勾践,是一种九死不悔的信仰。
“人类的全部智慧包含在这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基督山伯爵爱德蒙-唐泰斯,如此告慰自己不幸的过去和定义自己成功的现在。我们是这方天地间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一员,出身平凡,经历也大多平常,也就没有多少可能体验伯爵先生的苦痛与荣耀,但即使平凡如我,也依然能感受到这句话所包蕴的深刻与睿智。于是,平凡的我在自己平淡地生活中,常常因为希望,所以等待;又因为选择了等待,从而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