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倒台时,丰绅殷德因为娶了公主,没受牵连。但背地里,他一改深情,用恶毒的方法报复妻子,只因她是嘉庆的妹妹。嘉庆得知后,怒斥他:“丧心无耻。”
丰绅殷德出生于乾隆四十年,是和珅的长子。
他的名字,是乾隆赐的。
乾隆四十年,和珅已经是乾隆的心腹了。
他曾掌管布库,使得令布大增。此后,他被升御前侍卫,与乾隆关系更加亲密。后来,他又当上户部侍郎、军机大臣,成了乾隆真正的心腹。
因为父亲,丰绅殷德一出生,就受到乾隆的重视。
1780年,乾隆见5岁的丰绅殷德,生得和他父亲一样俊美,便为他赐名,并且直接让他做十公主的额驸。
《清实录·高宗实录》: 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戊戌。谕曰: “赐名丰绅殷德,指为十公主之额驸。赏戴红绒结顶。双眼孔雀翎。穿金线花褂。”
在满语中,丰绅是福裕的意思。
乾隆为他取这个名字,大约是希望他能够福裕长驻,同时也为十女儿带来好运。
1789年,14岁的丰绅殷德,正式迎娶十公主。
十公主是乾隆最宠爱的女儿,被封固伦和孝公主。
这门婚事,成了和珅一家的保护符。
乾隆六十年(1795年),乾隆退位,让太子颙琰登基,也就是后来的嘉庆皇帝。
截止到这时候,和珅在朝廷中的地位依旧如日中天。他权势滔天,实质上把持着刑部和户部,还兼管翰林院、太医院、御药房。
乾隆退位后,就成了太上皇,但他没放下手中权势,仍然经常上朝,控制朝堂。
此时,和珅就成了乾隆和嘉庆之间的传话筒。
据说,乾隆命令和珅去传话,是因为当时只有他能听得懂。
不少人就此戏称和珅为“二皇帝”。
但任何事情,都是盛极必衰的。
和珅权势超过了嘉庆,有朝一日,必遭反噬。
不过,可能连和珅都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和珅倒台】
嘉庆四年(1799年),太上皇乾隆去世不到半个月,和珅就被嘉庆下了大狱。
嘉庆搬出二十条大罪,每一条,都足以让和珅判死刑。什么大不敬、僭越,还有不少直接、间接和贪腐相关的罪。
与此同时,在和珅家中,官兵搜出了白银八亿两。
白银八亿两是什么概念?
中日甲午战争,《马关条约》要求中国赔款的数额是白银2亿两;
八国联军侵华签订的《辛丑条约》,要求中国赔款4.5亿两。
而乾隆年间的国家税收,每年只有白银7000两。
和珅家中的“白银八亿两”,几乎相当于清政府50年的税收收入。
和珅被下狱后,朝堂上不少人建议,对和珅判处凌迟,全府抄家。
作为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也抓了起来。
此时,撑起钮祜禄家的,是丰绅殷德的妻子——十公主。
十公主和丰绅殷德的感情甚笃,她连夜跑进宫里,在哥哥嘉庆面前哭诉。
最终,嘉庆下令,命和珅在狱中用三尺白绫自尽,而丰绅殷德则被无罪释放。
不仅如此,嘉庆感念兄妹情深,还给了丰绅殷德世袭的爵位。
至于和珅的府邸,嘉庆也没有直接查封没收。
他把其中一半仍旧赐给十公主和丰绅殷德居住,另一半,则赐给了庆郡王永璘。
此外,嘉庆还格外开恩,允许丰绅殷德去替和珅处理身后事。
“暂行出城,料理丧事。”
当然,和珅生前建造的,比皇陵还豪华的和陵,还是被嘉庆派人强制拆除。
和珅的墓葬,只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坟。
【父亲倒台,公主护佑】
和珅家族的结局,真的非常不错了。
和珅罪大恶极,虽然没保住小命,却得以留下全尸。
他的家族,也因为公主的缘故,没受到牵连。
1799年2月,有人参奏丰绅殷德的生活太滋润,不适合拥有世袭的爵位。
最终,嘉庆革去了他一等公、贝勒伯爵等爵位。
需要指出的是,没有了爵位,丰绅殷德的日子也算不上难过。
- 其一,他的仕途还算顺利。
古代讲究连坐,按照道理来说,和珅犯下重罪,丰绅殷德的仕途也应该到了尽头。
但当时的丰绅殷德,除了额驸这个身份,还被册封了品级,后来,他更是以头等侍卫的身份,当上了正白旗蒙古副都统、镶蓝旗满洲副都统……
和珅刚倒台的那几年,嘉庆顾及朝局,没有过分赏赐丰绅殷德。
但后来,只要一有机会,不管有功无功,嘉庆总能找到由头赏赐丰绅殷德。
这样的仕途,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但作为罪臣之子,丰绅殷德却唾手可得。
- 其二,他的生活很滋润。
丰绅殷德的生活很滋润,从来不曾为金钱发愁。
一方面,他有朝廷给的俸禄和爵位补贴。
清朝官员的俸禄虽然不算多,但对于像丰绅殷德这样的人来说,完全绰绰有余。
他不需要花钱打点关系、疏通官场,也不需要置办产业、赡养父母,而丰绅殷德本人,也没有特殊的不良恶习,唯一的爱好就是写诗。
另一方面,丰绅殷德有公主的嫁妆做家底,更有公主帮他操持着整个家。
固伦和孝公主,从小在乾隆的宠爱下长大,十分明白事理,更有治家的本事。
早在和珅还没有去世时,固伦和孝公主看见公公的所作所为,就曾预言他未来可能身家不保,结果一语言中。
《啸亭续录》中记载:公主尝对丰绅殷德言:“汝翁爱皇父厚德,毫无报称,惟有见有日彰,吾代为汝忧。他日恐身家不保,吾必遭汝累矣。”
而在两人婚后的相处中,固伦和孝公主和丰绅殷德和感情非常好。
他们经常一起外出同游、打猎。
对内,公主主理家事,丰绅殷德依旧是个潇洒的公子哥。
有一次,公主和丰绅殷德外出游玩。
天下大雪,丰绅殷德十分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拨弄雪玩。公主见了十分生气,马上呵斥了丰绅殷德,并表示这是小孩子的玩意:“汝年已逾冠,尚作痴童戏耶?”
丰绅殷德马上下跪哄着公主,求她原谅。
公主看见丰绅殷德这个样子,一点也气不起来,马上就为他擦汗:“汝勿作童戏,与吾共读诗书!”
有这样懂事、管事、又不失温柔的公主,在和珅倒台后,丰绅殷德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家庭日常,依旧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写写诗享受生活。
可是,这样美好而宁静的日子,终究是被丰绅殷德自己毁掉了。
【嘉庆怒斥】
或许,丰绅殷德一直无法接受父亲倒台的落差。
曾经,他是额驸、散秩大臣,还有伯爵的头衔,既显赫,又富贵。
父亲倒台后,他要独自面对朝堂尔虞我诈,而妻子的哥哥,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弑君,他不敢;休妻,他更不敢。
最终,他选择去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且恶毒至极。
据《清史稿》记载,公主府长史奎福,告发丰绅殷德的罪行:
“演习武艺,谋为不轨,并欲害公主,将妾带至坟园于国服内生女各款。”
这段话的意思是,他偷偷练习武艺,准备杀死公主,不仅如此,他还把侍女带到陵园,在乾隆的丧期内,和侍妾生了女儿。
嘉庆得知后,立刻派人查探,最后,他气得咬牙切齿,怒斥丰绅殷德“丧心无耻”。
但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嘉庆惩处丰绅殷德,而是让他闭门思过。
“实系奎福因革去长史心怀怨恨,捏词诬控,今爱书已定,丰绅殷德并无谋为不轨之事。其罪状在和将侍妾带至坟园,于国服一年内生女,实属丧心无耻,令其闭门思过,如此惩办已是敬幸,其他俱属轻罪不议。”
可以说,在和珅倒台这起事件里,最无辜的人,就是十公主了。
作为皇十女,她自小深受乾隆宠爱。
她的母亲,是惇妃,后来还被乾隆革去妃位,贬为了嫔,但她却因为得宠,受封嫡公主特有“固伦”封号。
她7岁时,被乾隆指婚给丰绅殷德。
她出嫁时,坐着金顶轿出嫁,是唯一享受这种殊荣的公主。
她的嫁妆,有乾隆的过格赏赐,有死去容妃的馈赠,足足比和嘉公主多上十倍,场面十分盛大。
不仅受父亲宠爱,她也深受哥哥嘉庆的宠爱。
有人说,嘉庆对和珅出手,是为了钱,即“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也有人说,嘉庆出手,是乾隆临终前的授意。
无论哪种原因,嘉庆都没必要杀掉妹妹的夫婿,因此,他留了丰绅殷德一命。
不仅如此,嘉庆还特地下令,声称和珅案子到此为止,不会牵连百官,也不让百官议论丰绅殷德。
《清史稿·卷三百十九·列传一百六》:子丰绅殷德,尚固伦和孝公主,累擢都统兼护军统领、内务府大臣。和珅伏法,廷臣议夺爵职。诏以公主故,留袭伯爵。
只是,嘉庆没想到,曾经拒绝纳妾的丰绅殷德,竟然会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在公主头上。
【恶毒报复】
前文提到,丰绅殷德入狱后,公主特地入宫,为公公、丈夫求情。
皇家无亲情,就算公主再受宠,此时去找嘉庆,都冒了巨大风险。
但公主的付出,却被丰绅殷德辜负了。
她辛辛苦苦在外奔走,丈夫却偷偷摸摸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一藏就是很多年。
以前,十公主生下一个孩子,却早早夭折。她多次劝丈夫纳妾,都被丈夫回绝,称和公主“情深意切”。
然而,父亲倒台后,他却选择在国丧期间,于“坟园”行事,偷生女儿,全然不顾公主感情。
被嘉庆罚了闭门思过的丰绅殷德,并没有改过自新,而公主也渐渐冷了心。
嘉庆十二年时,丰绅殷德被授予了伯爵的头衔。
表面上是升官,但实际上,嘉庆将他派到了乌里雅苏台军中任职。
军中任职本就很苦,乌里雅苏台还在漠北一带,即现在外蒙古的扎布汗省,属于苦寒的边境地区。
这个地方,与当时最可怕的流放场所“宁古塔”,差别不大。
在乌里雅苏台的几年,丰绅殷德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病痛缠身。
公主得知后,于心不忍,又去宫中求哥哥,将丰绅殷德放回来。
嘉庆十五年,嘉庆应公主所请,允许了丰绅殷德回京疗伤,还派去了太医给他看病。
只不过,丰绅殷德已经病得不轻,身体底子都虚耗了。
当年五月,丰绅殷德在京中去世,年仅36岁。
虽然古人寿命不长,但像丰绅殷德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如果不是乌里雅苏台那几年,他绝对不会如此短命。
纵观丰绅殷德的人生,前半生他靠着和珅的受宠,富贵荣华,迎娶公主;后半生,他又因为公主,保住性命,得以继续享受官位、爵位。
就算后来的生活不如往日风光,但他也算是极其幸运、安逸地过完了后半生。
有不少人很同情丰绅殷德,认为他在父亲倒台后,虽然不缺物质生活,精神上却十分痛苦,因此无法亲近妻子,只能寻找侍妾来安抚内心的伤痛。
可我始终认为,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固伦和孝公主。
身为乾隆最宠爱的女儿,她嫁人时,是下嫁,嫁人后,夫家被抄家。
她可以一走了之,却选择共患难,亲自前去求皇帝哥哥开恩。
好不容易,她争取到了相对较好的结局,丈夫却偷偷养侍妾、自己的儿子也夭折了……
她逼着自己放下感情,可看到丈夫受苦,仍旧狠不下心,依旧去求皇帝哥哥开恩。
后来,丰绅殷德去世后,她就一直一个人过日子。
嘉庆无数次给妹妹送去钱财,从经济上帮助她。道光皇帝对姑姑的遭遇更是同情,时常亲临她的陵墓祭奠。
但物质上的丰盈,或许,怎么也无法抚平公主内心的悲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