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几次医院,总看到和表妹同病房的靠窗的阿姨孤独的身影。
因为是本院的退休工作人员,阿姨第一天进来的时候,科室的同事都纷纷过来看她,好不热闹。我还误以为阿姨是什么领导。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总是看到阿姨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老伴偶尔来送点饭也就走了,儿女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觉得阿姨可怜了,我主动开始和她聊天。发现阿姨非常健谈,把自己住院的经过描述的非常清楚,也许这个过程她向每个来的同事都说过一遍了吧!
当我问及子女时,她变得沉默了,她只是说,在杭州的部队里,回不来,在住院的这段时间才真正体会子女不在身边的凄凉。
我感觉那时候,自己脑子突然进水了,尽然讲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故事。
我们所在的小区对面有家当地很有名气的面馆,经营了很多年,生意一直很好。两夫妻同时经营着这家面馆和一家一位难求的酒楼。
家里有唯一的一个儿子,那时候儿子成绩还不错,家里又有钱,纵使儿子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们还是执意把儿子送去了日本留学。
后来儿子大学毕业后,不愿回国了,留在了日本,并在那结婚生子。
老婆每天守着面馆,老公每天守着酒楼。没日没夜,没有期盼,很少看到他们的笑容。有尖酸刻薄的就说,赚那么多钱也不花,儿子都没了,守财奴,一碗面还卖那么贵……
阿姨接过了话题,那看来还是我要好点,至少只是在杭州,一年也还可以见个几面,过年也可以回来。就是不肯结婚,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女朋友……
都怪我,他现在也一直在怪我,说是我让他变成了这样。阿姨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往事重现,让她陷入了深思。
大学毕业那年,儿子想成为一名律师,于是报名考律师证,还没等结果出来,一个朋友给阿姨提了一个意见。现在当兵好,部队里出来后工作又好待遇又高,这哪是律师能比的啊?就这样,阿姨心动了,整天说服儿子去报名。
那时的律师证考试,非常难,儿子对三门考试蛮有信心,却对另外一门没有把握,因为和他一起考试的还有一个上海政法大学毕业的朋友,他们的答案很多对不上,而对方表现的自信满满,所以,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一边是妈妈的唠叨紧逼,一边是对未来的不自信和不确定,就像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儿子也做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打算。
他想着去验兵也可以,验不上可以堵住妈妈的嘴巴,验上了多个选择。
然而,验兵这关非常顺利的就过了。他开始后悔,因为这条路,不是他希望走的,也是非常艰辛的。他给妈妈出了更大的难题,要想我去也行,把我留在杭州的部队里。
那时候,当地就八个名额可以待在杭州。而妈妈又鬼使神差的随便问了一下,就找到了一条很好的关系线,并且成功了。这下真的成了板子上钉钉的事情了,他没有后路可以退了。他去了杭州……
不久后,考试成绩出来了,他高出了录取线50多分,每一门都考的很好,而那位上海政法大学的朋友没有考上。
妈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那么优秀,而儿子也从来不自信自己可以做到这样。悔恨就此开始了……
虽然在部队里也得到了很多领导的照顾,没有吃太多的苦,但总觉得是妈妈选的路,内心始终有个梗。
三年后,儿子在领导的极力挽留下,还是继续留在了部队里,然而,他把一切的不顺都看成是妈妈的责任,工作不如意,是因为妈妈,太辛苦了,是因为妈妈,找不到女朋友,更是因为妈妈……
所以眼前躺在病床上的阿姨才会如此的自责,原本有非常美满的退休生活,眼神里却夹杂着悲凉。
阿姨告诉我,自己和老伴的退休工资根本用不完,医疗也全报销,平时除了吃,基本没开销,所以,自己对吃很看重,现在是想干嘛就干嘛。每天坚持跑步两公里,轮流照顾97岁的老母亲。
阿姨在讲述着她的幸福生活,然而,眼睛里并没有放光,而是越来越暗沉。
仿佛内心一个声音在叫嚣,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儿子过不好……
我也曾经因为没能坚持自己喜欢的专业而深深遗憾,我也曾因为没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工作而遗憾,我也曾因为没得选择而苦苦挣扎。
前段时间,我听到了樊登老师的分享,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克林顿总统的家里被盗,朋友纷纷发来慰问信。然而他的回复却是一封感谢信。感谢小偷,没有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偷走,感谢小偷,只是偷了东西而没有伤害家人,感谢那个偷东西的人是小偷,而不是他。
这就是选择,选择的主动权始终都在自己,而能让你放弃选择的,也只能是自己。
妈妈给了一个建议,我因为尊重妈妈,想让妈妈放心,所以我选择入伍。因为我想挑战自己,所以我接受领导给我的建议,我选择留队。因为,我对伴侣有自己的标准,所以我觉得我的选择应该更谨慎,慢慢找,直到合适的出现。
当我们开始主动选择,就能感受到力量,感受到希望。
希望阿姨也能主动选择让自己的晚年过得更加充实、精彩、幸福。
而我要告诉自己,很好,你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主动选择的结果,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因为他们放弃选择,永远活在“我不得不”的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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