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爱吃的人来说,季节总是和食物关联在一起的,春天的乍暖还寒就该尝刀鱼品荠菜啊,热辣辣的夏天还有什么比西瓜和小龙虾更合适的?秋风起蟹脚痒,膏满黄肥令人满足。到了冷冷的冬天,柿子和下雪天就简直不能再配啦!
幼年时在南方生活,冬天本就物产贫乏,加之又在乡下,吃得多的水果是冰糖柑、椪柑,偶有柚子但多数又酸又苦。苹果和雪梨不耐放外公外婆也买得少,再说常吃常见的,就是甘蔗和柿子了。
旧时邻居家有一棵特别高大的柿子树,柿子叶大概是我见过最绿的:浓浓一盖大伞、满满一片树荫,令人见之舒心。外婆在世时,旧宅子厅广屋大,村里的老人们都爱来串门。老人家们坐在一起,常常谈论的除了十里八乡的婚丧嫁娶,还会说起很多关于神灵鬼怪的奇闻轶事。其中有关于一对儿成了精的柿子树和桂花树的故事,是我记得最清楚的。
这故事在乡居老人的嘴里少说也流传了十几年,流传的版本却出奇的一致: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突然疯了,什么名医药方都无济于事,姑娘整天满嘴念叨“开花不结果,结果不开花”,请了几处仙娘,终于有厉害的把桂花树和柿子树找了出来,对照着“开花不结果,结果不开花”的哑谜,这一对儿还真是越看越像。据说砍桂花树的时候那伤口是流了红血的,柿子树被钉进了几根大铁钉以后也慢慢的死了,再后来疯了的姑娘居然也奇迹般的好了。老人们说起这故事的时候有眉有眼,而捧着柿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我,连柿子都忘了吃。
柿子皮薄,但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柿子都是硬邦邦的,这样才方便运输。买回家的硬柿子是涩的,吃不了,于是被母亲安置在了一个敞口坛子里,等它变软变甜。我每次经过那个坛子都忍不住伸手摸摸看软了没,夜里起床上厕所也会过去摸一摸,这事还让母亲笑话了很久。
柿子最得体的吃法是等到果肉熟透软烂成胶冻状以后,底部用小刀开个口,一勺一勺的舀着吃,这样吃又不脏手还能吃出大大的满足感。熟透了的柿子没有涩味和酸味,是极纯正的香甜,果肉是非常细腻的流质,退化的种皮又脆脆的,若是刚从室外拿进房间,果肉还带点冰冰冻冻的口感,那味道简直太迷人!
从08年的2月移居北京,算来已经在北方生活了八年多。人是习惯的动物,对周遭的人和事总会逐渐接受和适应,甚至待的久了,连说话的口音和食物的喜好都变了。这里的柿子比南方的更大更甜,北方的朋友也教我如果想让柿子更快脱涩变软,一定要放在太阳下晒晒。可我怀念的,还是那个藏在坛子里的南方柿子,毕竟那才是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