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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筒,本应该绮丽多彩的。
本系列文想通过呈现万绮丽的童年和成年,探讨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
1.过年的风波
过年前后,万绮丽的父母终于清闲下来。晚上给老二哄睡了以后,万绮丽的妈妈小声说:“今年三姐说要去大姐家过年,咱们也去热闹一下呗。”万绮丽的爸爸回了句简洁的:“嗯。”她爸除了脾气暴躁,感情方面,可以称得上淡漠。闯关东来东北,一年到头跟老家亲戚没啥联系。她妈虽然内向,但不至于淡漠,被迫扛起了家里外交的大旗。
农村的新年特别有氛围。
每家每户都喜气洋洋,破旧的窗户贴上了新剪的红色福字。一进门,眼前茫茫一片——灶台是一个白雾制造机,上面坐了个大铁锅,炖着鸡或者鹅。灶台下掏了个长方形的洞,里面有些深。万绮丽喜欢从灶台旁边抽出一个苞米杆,一点一点捅进洞里,触碰到火,呼啦一下子变得耀眼,她高兴得想跳起来。
平日里,大姨会把做好的饭菜盛出来,放到灶台上。万绮丽个子刚刚比灶台高一点。前阵子,大姨因为出门喂鸡,就把菜放在灶台。她雀跃地去端盘子,盘算着会得到一顿夸奖,脚步飞快。但步子太快,迈得不够高,农村的门槛又高,啪叽一下,盘子碎了,菜撒了。更要命的是,鼻子落在尖锐的碎片上,血立刻冒出来,不知道口子有多深,过了好一阵万绮丽才想起来嚎啕大哭。
这哭声颇为复杂,哭声中有委屈——我好可怜,鼻子出那么多血,疼死了;有愤怒——我好没用,怎么会撒了;有害怕——完了,可能又要挨揍......
大姨进门见状,脑袋嗡一下子,以为孩子鼻子折了。忍住想哭的冲动,理智地去找火柴盒。农村的应急土法,把火柴盒外侧和火柴头摩擦的部分撕掉,贴在伤口处。大姨操作完,身上冷汗出了一层。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今年过年提起这件事,大姨表示特别懊悔,自责万分,而万绮丽的爸妈呢?万绮丽忘记他们说什么了,只依稀记得他们的语气,听了个笑话一样,她爸还打了她两下,怪她不应该乱动盘子。她妈在旁边默默看着,或许是觉得无聊,转头和三姨聊天去了。
她爸的逻辑是:磕了碰了就是她自己的错,应该被揍才能长记性。假如当时她鼻子断了,他们还能当个笑话吗?还是在大人之间,他们的关系最重要,她的感受并不重要?又或者是,她并不重要?
爱一个东西,不应该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珍而重之吗?私底下,阳光雨露般地照料着,因为它的蓬勃而开心,因为它的萎靡而心疼。但与表达“爱”相比,太多人更擅长表达“愤怒”,“指责”,“嘲笑”了。
万绮丽想得到一个安慰的抱抱,或者是一个心疼的抚摸。
没有等到。
2.被带走
大姨家有个储物间,过年的时候,里面挤满了好吃的。她最喜欢去里面翻腾,找一些平时不会吃到的好吃的。趁大人聚在里屋吵嚷,她小心翼翼地进去拿一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翼翼,可能是怕做了之后莫名其妙再挨一顿骂吧。
毕竟她的世界里,有个喜怒无常的雷公——她爸,站在云端上俯视着她这个瑟瑟发抖的小芽,凭自己的喜好翻云覆雨。毫无预警的一个天打雷劈,告诉她做错了,这是惩罚。“雷公”已经把她世界的对错标准打乱了。这个标准,有的时候会让她很困惑,导致她害怕犯错受罚而畏首畏尾。乃至于万绮丽长大以后,形成了惯性,始终觉得“雷公”悬在头顶,做任何事都有挥之不去的不自信。
为了避免被“劈焦”的可能,万绮丽不会一次拿太多。可见三四岁的她,已经有了自保的本能。
年过完了,万绮丽还是被父母带走了。“带走”这两个字,容易让人想起犯了错的坏人,被警察强制抓捕,走向黯淡的监狱。这两件事的相似之处在于“黯淡”和“强制”。
万绮丽觉得自己像个货物一样,寄存在大姨家一阵子,对方亮出父母的身份,理直气壮地“取回”了她。整个过程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三四岁的孩子嘛,她父母觉得跟鱼没什么区别,有个好吃的,一转身就忘了刚刚的事。而她恰恰觉得自己像大人的玩具,可爱新奇,但大人不认为它有感受和思想。所以,他们也通常会忽略掉玩具的悲喜。
可事实是,万绮丽能读懂大人的语气和眼神,她的小小世界里,这些眼神和语气都是她言行的依据,是她世界的法度和准则。父母对她情绪上的忽略,影响会在成年后逐渐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鼻子事件,大姨才让她爸妈把她带走的。她幼小的心中,单纯地认为是她表现得太糟糕了。所以,“被带走”是对她的“惩罚”。她进而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害怕自己不小心就再像货物一样被送给别人,害怕自己随时可能被抛弃。
为了避免这样事情发生,她觉得一定要在大人面前表现得再好一点,再有用一点。
有的人不费力气就得到的东西,万绮丽需要每天努力去争取——比如,一个抱抱,一句夸奖。她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野兽,积赞着无数的能量,看准时机就扑上去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