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算无遗策 沈归痕
战略能力无法形容(对于战略形势的判断极其精准,总能分清敌人的主次之分,在一生中所经历的两场主要战争—绝漠军之乱和远天战争中都制定出了直击战争关键的作战计划,即使是在形势已极度不利于自己的远天战争末期,依然不失冷静和敏锐地把握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为远朝统治阶层争取到了战败后最大程度的宽大处理。)
战役能力S(身为仁流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在初登战场之前已经具备极高的军事理论素养,初阵即面对有着“恐怖汗”之名的铁勒尔,作为牵制佯攻的疑兵,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其后更是在人生中第一场大型战役中击败并手刃威名赫赫的万军横,震动东土。其用兵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每一道命令都经得起事后的反复推敲,堪称战役指挥官的教科书。唯一的缺点在于过于求稳,缺乏在白热化的战斗中与敌人硬战的能力。)
战术能力A(由于从成为指挥官起便一直担任高级将领,甚少有机会指挥战术层面的战斗,在为数不多的表现机会中,体现出了在混乱的战场上保持对部队的高度控制的能力,但是作为基层指挥官,沉着有余,果敢不足,错失过一些不错的战机。)
个人武力S(身为再世天子中的“仁王”,其绵绵不绝的“至大至刚之气”和能压制绝大部分武功术法的“皇极定鼎大法”使其足以战胜绝大部分的对手,虽然在与萧寒浅和陈没的战斗落于下风,但这更多地是因为远朝摄政王没有他的两位宿敌那样近乎疯狂的战意,而非实力存在差距。)
仅就评分来看,沈归痕好像属于智取见长,力敌为短的谋战派,事实上虽然远朝的末代摄政王虽然更习惯于在尽可能预设好的环境中与敌人作战,但即使是纵横沙场多年,打得漠北鞑陀几近覆灭的武烈天王莫军横,也无法与这位看似文弱而书卷气十足的统帅在酷烈的对攻中抗衡,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位威名远播海外的宿将的败亡告诉世人,所有因为仁流之主的深谋远虑而轻视他的果敢勇武的对手,都是在犯致命的逻辑错误。
当绝漠军兵临城下 ,莫军横咄咄逼人,沈归痕的剑却指向了之前一直亲密合作的战友;当天荒朝(这时应该被称为十三部)在长青原第一次击败空教的军队时,远朝朝中一片继续向天荒朝施压的声音,沈归痕却选择了招安此时还是十分稚嫩的天荒朝;当远朝在千龙关之战一败涂地,向天荒朝求和的声音甚嚣尘上之时,沈归痕却坚持一定要和天荒朝战斗到底...一次次的力排众议背后,是这位高瞻远瞩的战略家对远朝的一片赤胆忠心和惊人的预见性。
要论对于远末中土乃至整个东土的乱局的认识的深刻程度,沈归痕可以排在书中人物的最前列,在绝漠军之乱前他就已清醒地意识到远朝的灭亡几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有能更出色地解决“天裂之灾”和更有力地控制武人的政权才有可能有资格在“天荒世”的末期生存下来,而积弊过深的远朝对此已是有心无力了,但生于世受皇恩的晋义沈氏,又与远朝的长安公主万宁深情难断,即使是回天乏术,沈归痕也要为了远朝的存续以死相拼,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努力导致了沈归痕成了书中最悲情的角色之一,他一次次地违背自己的良心和理想,做出不但为时人也为后人所指责的恶行,因为他的感情与理性无法调和,忠诚与追求难以两全。
尽管《天荒纪 天意》中的远朝已是气息奄奄,但依然足以粉碎绝漠军的叛乱,但在《天荒纪 天威》中面对一开始远不如绝漠军强大的十三部,远朝却无能为力。这背后的原因在于,绝漠军虽然兵强马壮,又在漠南,常州等地经营多年,根基牢固,但没有明确而有号召力的政治主张,内部虽然看似团结,但这种团结更多地是建立对直接利益比如对财富,地位的追求上的,一旦遭到沉重打击,很有可能四分五裂,各奔东西;而十三部和后来的天荒朝打出了“玄门重开,大道君临”的旗号,提出了一系列对于在远朝末年对于远朝现状抱有不满的势力具有强大号召力的主张,所以尽管起事之时显得较为弱小,但是能够迅速地发展壮大,并且经常能够策反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成州的柳眸儿和常州的高难定是被策反的远朝封疆大吏中最著名的两个)。所以萧寒浅在说服横海军对十三部提供财力支持时,信心十足地表示现在还没有根据地的十三部很快就可以与远朝半分天下。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再来看沈归痕在长青原之战结束,远朝彻底失去对常州的控制后,做出的停止对十三部的征讨,册封萧寒浅为天荒大君的决定,就显得极其明智了,与天荒朝的战争,注定了是一场漫长的拉锯式的战争,一场不仅仅在战场上进行,也在朝堂,书院,市井乃至田间地头较量的战争。
沈归痕的文韬武略,在所处时代可称万中无一,天纵奇才;能够为远朝赢得一个体面的结局,这一回天之举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建立天荒朝或一统重华的功业,但相比于他的那两位宿敌,或者说知己,他缺乏了一点开创性,一些在王朝覆灭,沧海桑田之后还能传诸后世的东西,这也算是有得有失吧,沈归痕对于时代的脉搏过于敏感,以至于他高度地契合于他的时代,现实主义的他很少幻想,也无引领时代的企图,他把握了机遇,在逆历史潮流的方向赢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虽然缺乏光辉的遗产,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尽忠于王朝,守护了家人,还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自己做过的违心之举赎罪,对于一位乱世之能臣来说,还不够吗?
就作为军事领导人的成败而言,沈归痕在榜上的人物中显然属于较为失败的,但他却不可不谓这榜上的诸君中较为幸福的一个,看来成 王败寇的标准,并不适用一切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