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暑假,也就是我大二那个暑假,我接了我们学院最没有话语权的小老师的私活,做一个每天要花很长时间,报酬却很低的工作。但是这次吐槽无关我老师的剥削,她是一个十分善良和幸运的人,人生过于顺遂以至于不会对我有任何恶意。这项私活的报酬确实对得起工作内容,我想说的只是,我把这件事跟我妈说之后,我妈非要我给这个老师送了一箱(齁贵的)土特产,价值远超我的劳动报酬——无论我怎么向她解释这个老师在我们学院地位之低也没有用。
我的抑郁症也是在那个时间段集中爆发的,当然其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为了画图不睡觉,手机丢了惩罚自己不买之类的傻逼兮兮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让我回想起来,至今撕裂感仍十分强烈。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是一个坚持努力无用论的人了。
在那之前,我坚信努力的力量,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再被人瞧不起。我童年记忆里总有让我耿耿于怀的片段,比如父母为了让我上小学给老师送礼陪笑的片段,以及逼我跟路上遇见的不认识的人打招呼的片段,等等。我深知父母的无奈,感恩他们愿意为我放下尊严,但是我自己并不想接受这些规则。
后来一切还都比较顺利,像我预设的那样。我不需要听课就成绩好,所以没有必要给老师送礼或补课,进而我觉得我可以走出那个充斥着不可言说规则的小城市,去往人与人之间互不相识、只有赤裸裸利益的资本丛林里厮杀,即使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也是我活该。
我的大学确实是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也可能是我单纯,不过大部分勾心斗角的戏码几乎没在我身边上演过,以至于有些因为奴才做久了觉得理所应当的将就,学生们也会群起抗议来挣得一些权力。一切看起来十分美好,即使并非如此,我也并不排斥利益交换,对于某些领导或老师,我也并不耻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甚至贿赂讨好来换个更理想的未来。我无非是不想这个尊严,掉得如此廉价,连一个附加值非常低的散活儿,都要通过讨好来获得。
后来我越发无法修补这种价值缺位,无法评估我的时间和劳动报酬之间的换算关系,无法评估工作的优劣好坏,于是我选择逃避所有不符合我理想的社会现实。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家里从不会给我买的旺旺大礼包,在我小学班主任家的客厅里堆得到处都是;邻居家小女孩的姑姑送了她好看的衣服,我问我妈会不会有人送我衣服,我妈说不可能。
我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算是开始有钱的,虽然仍算不上有钱,但家里只要给我买衣服都上千,水果和海鲜也开始吃贵的新奇的,虽然很多旧习惯仍是丢不掉。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会觉得coco10块钱一杯的水果茶真值,每次出门逛街都给我妹妹买一杯,而我在大二的时候还想着每天不吃饭不仅减肥还能省不少钱。
再后来找工作了,我谈到的工作大都是15w左右的小企业,所有人都为我觉得不值,我也觉得不值,但是我不想去争取,反正都是不喜欢没有未来又赚不到钱的工作,做哪个不是做呢。反正他们也总是有不满意的理由,我也觉得我的人生理所应当的将就。
凭什么呢,我的劳动原本就是不值钱的,怎么反倒是我自己找工作,又逼我跟人谈高价码。我真没有这个自信了。
其实我原本是有自信的,我曾经也野心勃勃,曾经也充满斗志的,不然怎么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觉得完美的作品而日夜不休呢。无非是所有人都跟我说,你不行,你不值得。这让我想起来之前去看心理医生,无价值感,就是抑郁症最典型的症状。
所以其实失恋、熬夜、失败都不会压垮我,最终压垮我的是那句,你不值。
理想主义者与其理想国的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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