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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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悄然漫出丝丝血腥气息。它穿过树梢,逐渐在山头蔓延开来。不多时,血色月光洒满了整个山谷,好像下了一场血雨,就连树梢上的点点翠绿,也变得诡异起来。

森林深处,一群人围在篝火旁,火光在每个人的眼中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声,火星飞扬,试图逃离这炙热战场,越飞越高,渐渐消失在一阵鼓舞人心的演讲声中,最后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

“血夜将至,作为萨克一族的猎手,今夜,夜神将赐予我们勇气与力量!锋利的匕首会划破黑暗,利剑也终将斩断邪恶!”火光中响起沙哑的嗓音,沙哑声正是来自一位老者,银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瘦小的身体让他显得与身旁的壮汉有些格格不入。

“爸爸!爷爷今晚好奇怪,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还不满六岁的米娜用小手拽了拽父亲的衣角,小声地说到。

“嘘!不要说话,认真听爷爷讲话!”奥本那原本严肃的目光在女儿面前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宽大的手掌摸了摸米娜的小脑袋,女孩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不明白为什么篝火旁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每个人都不说话,只是紧紧注视着爷爷,只有爷爷独自在说着一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周围还有一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无聊又安静地坐在大人身边。

“奥本!我的儿子,你曾是我的骄傲,当年你不顾我萨克一族的反对,爱上了一个异族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离开自己的族人,踏上所谓的爱情之路!我曾经说过,你的所作所为终将激怒夜神!而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现在看来,我曾说过的话已经应验了!”老人语气平静,佝偻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奥本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被誉为萨克一族最优秀的猎手的他,不仅拥有强健的体魄,智慧的头脑,还有那矫健的身影,如同风一般,穿梭于这片树林间。他本是继承萨克一族首领的最佳人选,可是却命运弄人。

六年前,奥本在一次狩猎中发现一名受伤女子,并将受伤的女人赛琳娜带回了自己的族群,之后的时光里,两人渐渐生出情愫。作为族群首领的父亲,极力反对儿子与这个异族女人之间的感情。面对态度坚决的父亲,奥本明白,唯有离开自己的族群,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族群亲朋,一边是难以割舍的挚爱佳人。

最终,奥本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离开了自己的族群,选择与心爱之人一起在森林深处生活。事后看来,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抉择。

“父亲,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即便是身为萨克首领之子的我,不过,我并不后悔!这六年的时光里,我感受到了这世间有比狩猎更重要的东西,它值得让我守护!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美好的时光过于短暂!”奥本站起身,目光如炬,身旁明亮的火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脸庞。

“六年前,当你决定离开族群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着你已经辜负了夜神与族群对你的信任与期望!为了一个异族女人,你抛弃了我们!今日,在这个月圆之夜,唯有鲜血才能洗涤你那罪孽的灵魂与躯体,使你不再软弱,夜神终会再次赐予你力量与勇气!”老人颤颤巍巍地挪了挪步,也许是此刻的亢奋情绪耗费了自己太多力气,手中拄着的拐杖正努力地支撑着已经年迈的身体。老人的目光落在奥本身上,嘴巴半张着,似乎在等待着儿子的回应。

奥本急忙起身,快步走向父亲,用自己坚实有力的双手紧紧扶住眼前颤巍的苍老身影。奥本这才发现,父亲曾经强壮的身体早已枯萎,瘦弱的身体像是枯枝一般,唯独剩下那双目光,借着火光,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凝视着自己,他说不清楚,却能真实地感受到它的坚韧。也许,是父亲依然对自己还抱有希望吧!


风,吹开了窗户,夜晚的风格外的冰凉。

奥本起身关好窗户,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米娜,月光洒在小脸上,依稀勾勒出爱人赛琳娜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与赛琳娜曾经的美好过往,两人在林间尽情地呼吸着花香,享受着美好时光。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奥本,打开门,发现父亲正站在门外,手上拿着武器。血红色的月光浸满整个刀身,似乎在滴血。

“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奥本!你身上流淌着我萨克一族的鲜血,那可是猎人的血啊!其实,在你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感受到夜神对我的召唤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族群中来!以萨克首领的身份带领我族,重获夜神的庇护!”老人眼中闪着光,枯瘦的手指犹如一根干树枝,轻拍着奥本的肩膀。

“父亲,一提到夜神,您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一个虔诚的信徒,又或是一个几近疯狂的暴躁首领,却唯独不像我内心一直崇拜的那个父亲!您难道就没有……”一声呵斥打断了奥本,“放肆!你这是在亵渎夜神!自从你跟着那个野女人离开后,你就已经触怒了夜神!对!一定是那个野女人勾走了你的魂魄,你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老人厉声训斥起来,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夜神!那是自己的信仰!

“父亲!赛琳娜并不是野女人,她是我的挚爱,也是您孙女米娜的母亲!” 奥本看着父亲,亮黑色的眸子中映射出血红月亮,语气平静而坚定。

“呵!既然是挚爱,为何在生下自己的女儿后便消失不见?奥本,我的儿子!该醒来了!”老人一语中的,奥本还想辩解什么,却被老人挥手制止。

“希望在今晚的狩猎中,你还记得怎么使用弓和箭!”老人将手中武器推到奥本胸前,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股寒气穿过衣服,直抵奥本的胸膛。奥本收拾好武器行囊,温柔地看了眼早已熟睡的米娜,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这间寄托了爱与希望的小木屋。

午夜十分,乌云慢慢占据整片夜空,黑暗重新掌控了夜晚。滴答,雨点打在的奥本的肩上,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埋伏在草丛中,他隐藏得极好,肉眼几乎分辨不出他的位置,这是萨克一族最基本的狩猎技能。

“奥本!真高兴你能重回部落,我们俩又能并肩作战了!”奥本身边的草丛发出一声轻微的说话声,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轻柔的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

“兰!专注点!”奥本小声回应着身旁的草丛,两颗亮黑色的眸子像是粘在草丛上的露水,一眨不眨,凝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空草地。此刻的雨水早已冲刷掉猎手们弥留在空气中的微弱气味,真是绝佳的狩猎机会,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猎物——枭狐的出现。

枭狐,一种神秘且聪慧的生物,它们生性多疑,踪迹难寻,即便是萨克族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捕获,而真正亲眼见过它模样的猎人又少之又少。其实,真正让枭狐背负神秘盛名的,恰恰是萨克一族。

许多年前,萨克一族本是途径这片森林的游牧部族,为了寻得一片适宜生存的草原,不得不跋山涉水,穿越森林。当途径此处山林时,萨克族的老族长却突然身患重疾,一病不起。整个部族只能暂时停歇在这处森林,待老族长病好,再重新启程。

一个星期过去了,老族长的病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竟愈发严重起来,生命垂危。本部族的医者祭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自然无从下手。正当老族长奄奄一息之时,一位神秘的黑袍巫师来到老族长的帐篷前,声称自己受夜神委派,前来救助病重的老族长。部族众人一开始并不相信眼前这位陌生巫师,不过自己部族对老族长的病情却无计可施,况且老族长的病情再不能拖延,最后只得寄希望于这位陌生巫师。

神奇的事发生了,黑袍巫师果然不负众望,翌日清晨,奄奄一息的老族长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病愈如初的老族长在这一刻,变成了夜神最虔诚的信徒。

纵观萨克一族,这可谓是历史性的时刻,一个游牧部族放弃几十年的生活习性,永久定居在森林,自此过上了狩猎生活。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每当夜空升起血红色月亮之时,便是萨克一族猎杀枭狐的屠戮之夜。


夜,死一般的沉寂,唯独剩下雨滴落在叶子上的敲打声。

奥本一动不动,雨点打在身上,仿佛是自己心脏流出的鲜血掉落在这片丛林上的心碎声,赛琳娜的不辞而别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不明白心爱之人为何会抛弃原本的幸福生活,从此销声匿迹。难道正如父亲所说,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触犯到了夜神,所以才会陷入永远失去挚爱的泥潭,不能自拔。

突然,一丝轻微的响声闯进奥本的耳膜,那是动物皮毛不小心触碰到树枝的声音。

奥本努力控制着呼吸,他敏锐地嗅出猎物的微弱气息,这是他多年狩猎历练出来的本领。很快就确定了猎物的方位,目光已经锁定了猎物。

黑暗中,他依稀辨认出猎物的模样,那是一只身躯足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皮毛呈幽兰色的狐狸。只见它狐媚般的身姿,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什么。奥本不清楚远处这个美丽的生物在寻找什么,只是耳畔边不停地回荡起临出发时父亲的叮嘱:“今晚一定要活捉枭狐!不要辜负夜神对你的期望,这也关系到我萨克一族的兴衰存亡!”奥本冷静地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右手已悄悄摸索到陷阱机关。

让奥本有些意外的是,尽管枭狐小心翼翼,且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环境,却并未察觉到临近的危险,这实在不符合枭狐的习性。在他看来,即将踏入陷阱的枭狐,简直愚蠢至极。根据父亲的指示,每年血夜,枭狐都会来到此地寻找某件东西,至于是什么,父亲并没有明说,只是交代他只要在此地布置好陷阱,枭狐自然会送上门,守株待兔即可。

或许是因为雨停了的缘故,枭狐嗅出一丝危险气息,它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两只竖起的大耳朵一前一后,不停地张望着。奥本看出了它的犹豫不决,果断拉下陷阱机关的绳索,一张大网猛地从枭狐脚下的地面张开,好似一只大手,紧紧将猎物握在掌心。

此刻,林中的地面上慢慢浮现出猎人们的身影,紧接着,人影攒动,向枭狐聚拢过去。

“奥本,我们成功了!”兰兴高采烈地冲着奥本大声感到,清澈的目光闪出光芒。

奥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或是喜悦,相反,他眉头紧锁,在他看来,一切都太过于轻松了。他敏锐感觉出这次猎捕枭狐的行动一定有他未察觉到的因素。到底是什么呢?奥本独自注视着不远处的人群,猎人们戏虐着困在网子里的猎物,枭狐愤怒地露出尖锐的利齿,眼神中不带丝毫惧意,露在网子外面的爪子拼命地扯着网绳,试图挣脱出去,不过终究是徒劳之举。

“够了!”奥本厉声喊道,“作为萨克一族的猎手,我们要尊重我们的猎物!这也是对猎手身份的尊重!”奥本环顾人群,威严的气势瞬间熄灭了吵闹的人群。

兰静静望着奥本,心中澎湃万分,作为自己的偶像,在这个男孩的心里,此刻的奥本如同族人信奉的夜神一般,威严而冷峻。虽然不明白当初奥本为什么会抛弃自己的族人,不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男孩的信仰又回来了。

依照奥本的指示,猎人们捆好猎物,便踏上返回族群的旅程。刚才还愤怒无比的枭狐此刻却安静得出奇,它静静地望着奥本,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奥本的身影在它眼中显得那么孤单,直到越来越远,化作远方的一颗星。

奥本目送着狩猎小队慢慢离去,便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聪慧的枭狐甘愿冒着被捕的风险也不愿离去。

当猎人们带着猎物回到族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猎捕枭狐成功的消息在村落不胫而走,村民们欢呼雀跃,刻在骨子里的信仰在这一刻达到峰值,让人们陷入癫狂,人群鼎沸。

关在笼子里的枭狐安静地坐着,冷眼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扬起的嘴角隐约浮现着嘲讽的笑意。它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一个苍老的身影闯入它的眼帘,那是萨克一族的老族长。此刻,他正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微闭着的双眼极力掩饰着兴奋,目光穿过人群,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气息,枭狐明白,那是贪婪的味道。

老族长抬了抬布满褶皱的眼皮,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猎物此刻就困在不远处的笼中,触手可及。他背着双手,注视了笼子良久,平常佝偻的身影也挺直了不少,似乎笼中的野兽就是他重焕精神的良药。老人转过身,慢慢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身后族群的欢呼声依旧热情高涨,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


当奥本回到部落时,已是深夜。零星的篝火似乎也疲倦了,不高的火苗无力地窜着,就快要熄灭了。

轻轻推开木门,米娜早已熟睡,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地在屋里回荡,真是一个可爱的精灵。黑暗中,一双柔亮的目光满含爱意,这一刻,他不是猎手,而是一位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早已融进自己的身体里,随着心脏的起伏跳动,将这份爱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如此往复,化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养分,力量的源泉。

第二天清晨,奥本快步走向父亲的帐屋,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父亲说,那是在昨夜狩猎枭狐时偶然间发现的一件不合常理的现象。快到帐屋的时候,奥本一眼便看到昨晚被自己猎捕的枭狐,此刻正伏在笼中,精神饱满,神态高傲,幽兰色的皮毛柔顺光亮,在微光的清晨中,透着清新与神秘,而那双冷峻的目光则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父亲的帐屋,一动不动,那是王者的气息。

奥本边走边观望,直到枭狐也发现了猎人的目光。就是这短暂的四目相对,竟然让猎人有些错愕,它眼中的冷峻转瞬即逝,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柔情似水,前爪不停地抓着,挠着笼子,一声声呜咽似如悲鸣,让人心生怜悯。迎着似水的目光,奥本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似曾相识的异样之情,正是这丝异样,触碰到那尘封心底多年的黯然情愫,平静的死水也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不错!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这才是首领该有的样子!”父亲脸上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发自他内心对奥本最真实的赞赏。

奥本猛然间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竟然站在父亲的帐屋门口,至于父亲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未曾察觉,看来,自己是真的走神了。

“父亲!”奥本一直很敬重自己的父亲,即便父亲已不再强壮。

“进来吧!经过昨晚的狩猎,想必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父亲边说边拉起门前的帐帘,径直向帐屋内走去。奥本回头望了望笼子,接着便转身走进父亲的帐屋,身后的帐帘像一扇厚重的闸刀,切断了一切联系,笼中的枭狐瞬间没了精神,两只大耳朵无力地耷拉着,趴在笼中哀怨地叹着气。

当米娜睡醒的时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起床推开门,外面的空气很新鲜,阳光从树缝间洒下来,柔和温暖。

今天村里的人显得格外的多,米娜不慌不忙地走着,她要去找爸爸,她知道这个时候爸爸应该就在爷爷的帐屋里,喝着热茶,聊着天,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快到爷爷的帐屋时,米娜感觉不远处有一束炽烈的目光正射向自己,米娜微微转头,稚嫩的眼神迎上了去。

“原来这就是爷爷朝思暮想的枭狐啊!”米娜心里嘀咕着,爷爷经常会在她面前提起这种生物,当小米娜问爷爷枭狐到底长什么样子时,爷爷总会耐心地跟她描述枭狐的模样。

米娜走近笼子,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野兽,映入眼帘的华美皮毛给它增添了几分神秘。此刻它不断地发出呜咽声,眼中满含泪水,前爪不停地抓着笼子,想要逃出这该死的牢笼。

“危险!米娜!”奥本一把抓住米娜的胳膊,把她拉在自己身后。

“没关系的,爸爸,我相信它不会伤害我的!”米娜扬起天真的笑脸,望着奥本。

“野兽终归是野兽,它们的性子可野得很,如果你放松警惕,那它们的利爪随时会把你撕成碎片!”老族长微笑地望着笼中的猎物,平静地说着,摸了摸米娜的小脑袋。

奥本看了看枭狐,又看了看父亲,拉起米娜,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奥本突然回过头,望着远处的笼子,努力在心中搜寻着什么。


深夜,奥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脑海中回想起早晨与父亲的谈话。

“父亲,这次的狩猎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依据您的指示,不费吹灰之力!”奥本轻声说着。

“我只是传达了夜神的指示罢了!”老族长轻瞄淡写地说到。

“我还有个疑问,父亲,您看,这是什么?”奥本的手中多出一株开满小黄花的植物。

“钩吻草!”老族长瞪圆了眼珠,

“没错!钩吻草,也叫断肠草,此物剧毒!”奥本说着,老族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钩吻草,目光中透着疑惑。

“父亲,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来到您指示的地点狩猎枭狐时,我发现枭狐正在那吃着什么东西,等到狩猎完成后,走近一看,才弄明白,枭狐一直在吃钩吻草!明明是剧毒之物,为什么枭狐却不怕它?我不相信枭狐不知道它的毒性!山林中的野兽都很忌惮这毒草的!”奥本满脸疑问。

老族长并未做声,只是转过身去,一双精亮的小眼睛,仔细端详着手里那开满小黄花的植株,在灯光的映衬下,小黄花变得愈来愈鲜艳美丽。

父亲并未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奥本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时,一个黑影出现在老族长的帐屋内,只见此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苍老的面容透着狰狞。

“恭喜族长!终于擒获了枭狐!”黑袍巫师发出沙哑的嗓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巫师,先别忙着恭喜,你先看看这是什么?”老族长有些生气,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断肠草!”黑袍巫师说到,

“看来你早就知道枭狐在吃它了?要不然你怎么会了解抓捕枭狐的详细位置?”老族长快要恼羞成怒了。

“族长,先别着急,先听我说,夜神早已料到枭狐用吃毒草的方式,让您延年益寿的计划落空!您需要枭狐的心脏来延长您的寿命,枭狐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具毒物,这样一来,即使您抓到它,也束手无策,还是会放了它!”黑袍巫师在屋里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说着。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老族长气急败坏地把断肠草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碾着。

“现在怎么办?我的时间不多了,再重新抓一只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枭狐的数量越来越少,能抓到一只已经很不容易了!”老族长边咳嗽边说。

“别着急,族长!夜神早已为你想出了办法,就是不知道您能否下定决心?”黑影发出一阵摄人的怪笑。

黑袍巫师凑在老族长的耳边,悄悄地嘀咕了几句,老族长听完,脸色大变,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手里的拐杖艰难地支撑着发抖的身躯,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

老族长躺在地上,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黑影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沙哑的嗓音在屋里回荡。

“生存还是死亡,您自己决定!”老族长慢慢站起身,慢慢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屋里的回音。


在梦里,奥本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年轻伟岸的父亲带着他第一次狩猎枭狐时的场景。

那一次,父子二人捕获了三只枭狐,准确地说,有一只是枭狐幼崽,除了幼崽,它的父母早已被绳子死死捆住,动弹不得,成了父亲手中待宰的猎物。

望着幼崽稚嫩天真的眼神,心地善良的奥本心软了,他苦苦哀求父亲能放过这只幼崽。父亲却训斥他心肠太软,将来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萨克族猎手。

奥本并不关心自己将来是否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猎手,只是在乎眼前这个幼小生命,他知道枭狐一旦落入父亲的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父亲用刀剖开枭狐的胸膛,掏出它们还在跳动的心脏,茹毛饮血生食起来的画面。那一刻,父亲是如此的面目狰狞。

一路上,奥本始终沉默着,终于,他趁父亲不注意,偷偷放走了枭狐幼崽,察觉异样的父亲急忙用弓箭射向逃命的幼崽,幸运的幼崽在奥本的帮助下,仅仅只是被利箭划伤了左肩,挣扎着逃走了。

奥本也追了上去,他太担心小家伙了,可是眼前却出现一个笼子,笼子里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赛琳娜,她哭着,大声喊着奥本的名字。

“奥本,我的爱人,快去救我们的女儿!快去救她!她现在有危险!”赛琳娜从笼中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身体,用力地摇晃着还在发懵的奥本,大声地呼喊着。

“奥本!快醒醒!奥本!快起来!不好啦!快醒醒!” 奥本被剧烈的晃动惊醒了,原来是父亲,只见父亲神色慌张,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奥本,快起来,米娜被枭狐抓走了,快去救她!”父亲大声地喊着。

奥本猛然间清醒了,急忙起身,翻遍屋里的所有角落,并未发现米娜的身影。紧接着,他箭一般朝笼子跑去,老族长也急忙跟了上去。

来到笼子旁,只见笼门大开着,枭狐却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畜牲趁人不备,竟然从笼里逃了出来。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在我准备去派人追捕的时候,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米娜的哭声,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个畜牲抓走了米娜!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我应该多派守卫守住笼子的!都怪我!”老族长不敢直视奥本的眼睛,只是不停地埋怨着自己。

奥本此刻心急如焚,可是看到焦急而自责的父亲时,他又赶紧安慰起老人。

“父亲,你也别太自责,我相信它跑不远,你也不要太自责,我们先冷静一下,一定会有迹可循的!你先派人手去周边附近寻找,我独自去寻找,一有米娜的消息就发信号!”奥本吩咐完,便独自一人朝着树林钻了进去,老族长望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树林,竟然怔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呼喊起来。


奥本真不愧是顶尖的猎手,猎物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猎物的脚印,树枝上剐蹭的痕迹与毛发,甚至是气味,奥本一路尾随,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一处空地,只见枭狐正安静地趴在草地上,却唯独不见米娜的身影。

“难道米娜已经命丧这畜牲之口了?”奥本瞬间怒上心头,抬手拉起长弓,一支利箭夹杂着呼啸声,快速向着枭狐飞去。

枭狐早已觉察出危险,敏捷的身体犹如一道闪电,瞬间跃起,只听嗖的一声,利箭射在了草地上,枭狐轻轻地落在利箭旁,一双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奥本的方向。

奥本也不再隐藏,拨开树丛,随即现出身影,快步走到草地上。目光凶狠,摆出战斗姿势,看上去更像是一头猛兽。接着,他迅速抽出匕首,如一头恶虎,向着枭狐扑去。

锋利的刀尖近在咫尺,可枭狐并没有躲闪的意思,甚至于奥本,内心突然划过一丝不安。就在刀尖快要刺中枭狐时,让奥本惊诧的事发生了。

只见蓝色的碎花瓣忽然间凭空出现,如同急速喷涌的泉水般,迅速冲向了自己。奥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呆了,他怎会想到,喷涌的花瓣竟然如此强劲有力,如同瀑布般,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奥本半跪在草地上,将匕首插进地面,强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挡在眼前,试图透过指缝,弄明白此时的状况。

不多时,奥本明显感觉到花瓣的冲击力在慢慢减弱,片刻便消停下来。奥本顿了顿身体,借着月光,他看到之前喷涌的花瓣此刻却化作漫天花雨,花雨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帘。

花雨轻轻地落在草地上,花瓣也变得温柔起来,零星地落在奥本的发梢,肩头。那是淡淡的清香。

月下,一张美丽的面孔渐渐在花雨中变得清晰起来。

奥本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美丽面孔,身体竟不自觉颤抖起来,嘴巴张了张,却无法发出声音。

“奥本!好久不见!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逢!”一个悦耳的女声打破沉默。

奥本内心汹涌澎湃,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景象,情绪慢慢平息下来。温柔的女声勾起了奥本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当然,还有那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

“赛琳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奥本直截了当地问到。

“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孩子,你亲手放走了一只年幼的枭狐吗?”赛琳娜轻轻地说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盯着奥本,眼神温柔似水。

“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带我上山,捕到三只枭狐,其中一只是幼崽,可能是因为年幼的缘故,我不忍心,便把那只幼崽偷偷放生了,父亲当时还责怪了我一番。”奥本说到。

“没错,正是因为你的善良,让我免于一死!也让我……”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奥本慌忙打断赛琳娜的话,心头一紧。。

“我就是当年被你放走的那只枭狐!”赛琳娜大声喊了出来。

奥本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自从那一次,心中对你便有了感激之情,只要你上山打猎,我都会在远处注视着你,我就喜欢那样,在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你,也许你未曾注意到我的存在!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因为你,平淡的生活除了捕猎,也不至于那么枯燥乏味!”

“有一天,我在山上又遇到了你,这一次,我觉得我应该要做点什么,我不满足于只是在远处安静地望着你,于是我幻化成人类,刻意制造受伤的假象,就为了能与你相遇相识!”

奥本脸色有些阴沉,不过依旧沉默着,赛琳娜看了看他,继续说道,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双双坠入爱河,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而接下来米娜的出生,又让我体会到身为人母的快乐……,”

“米娜!”奥本忽然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要抓走米娜?米娜现在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奥本厉声喊道。

“米娜?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抓走了自己的女儿?”赛琳娜满脸疑问,不解地问到。

“少给我装糊涂!除了你还能有谁?你现在把她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奥本目光坚毅,斩钉截铁地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逃跑,这一次,与其说是你们抓到了我,倒不如说是我自己自投罗网!”

“嗯,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近米娜,然后趁机把她拐走!”奥本冷漠地说道,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错,我在乎她,米娜,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心头肉,但正是为了她,我才要铤而走险,自投罗网,我要结束这一切!所有的这些杀戮与谎言!”赛琳娜看向远方,眼中噙着泪,轻声说道。

“我并没有带走她,当时我正困在笼子中,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笼子旁,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他迅速打开笼子,接着便钻进了树林,我以为是你认出了我,就像上一次,你偷偷打开笼子,让我逃生!我便急忙向林中追去,我满心欢喜,期待与你重逢后,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却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赛琳娜苦笑着,任凭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草地上。

“可是,是父亲突然找到我,说你半夜从笼中逃了出来,然后往树林跑去,身后还有米娜的哭声!”奥本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好!米娜现在有危险!奥本,赶紧去找你父亲!米娜现在一定在你父亲手上!快去!一定要相信我!奥本!快去救我们的女儿!”赛琳娜说完,也不等奥本回应,突然幻化成枭狐,快速向村落的方向跑去。


奥本在密林间穿梭,此刻他心乱如麻,一是担心米娜的安危,二是与赛琳娜再次重逢打破了自己对枭狐这种神秘生物固有的印象,从他记事起,就被灌输枭狐是一种邪恶的生物,而萨克一族是为了猎杀邪恶而存在,以此得到夜神的庇护。

赛琳娜真诚的态度让他摇摆不定,她本有机会逃走的,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回去?还有,当年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她为什么料定米娜有危险?太多的疑问让他心神不宁,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终于看到了灯火,奥本径直朝着父亲的帐屋飞奔而去。

推开门,只见米娜安静地睡在床上,床边的父亲正满眼慈爱地抚摸着孙女稚嫩的脸庞,枯枝般的手指生怕弄醒她,小心翼翼。

“父亲!”奥本 快步来到床边,确认米娜平安无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奥本!看来我真的老了!一双老眼早已分辨不出是非对错!对不起!儿子!我差点就酿了大祸!我该死啊!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恨我自己!被自己的贪念控制了心智!”老族长此刻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父亲,没事的,只要米娜安全,一切都没关系的!”奥本目不转睛盯着睡梦中的米娜,并未察觉出父亲的异样。

老族长一只手捂住自己腹部,献血不断从指缝间流出,很快染红了衣服,另一只手艰难地抓着床边,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慢慢滑向地面,终于倒了下去。

奥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慌忙中急忙去查看父亲的伤口,却被老族长拉住了。

“奥本,就让这鲜血来洗刷掉我的罪恶吧!”老族长喃喃地说,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赛琳娜袭击了你?”奥本双手颤抖,用力按住父亲的伤口。

“不,是赛琳娜……拯救了我,是她让我看清了……夜神的真面目!”老族长抓住奥本的手,艰难地说到。

此刻奥本只想快点止住从父亲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听我说!儿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没关系的……我命不久矣!快去……快去救……赛琳娜!”老人深吸了一口气,急忙冲奥本喊道。

“可是,父亲你……”奥本担心地说,

“你放心,我没事的!快去!”老族长指了指门外,示意奥本去寻找赛琳娜。

看到父亲坚定的眼神,奥本只得起身,拿上武器,快速向门外跑去。

寻着踪迹,奥本来到一处洼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吼声,奥本缓缓走上前去。只见两只枭狐缠斗在一起,互相用爪牙撕扯着对方的身体。

两只枭狐,一兰一黑。

奥本认出了兰色的那只正是赛琳娜,此刻她处于劣势,身上已经多出了好几处伤口,幽兰色毛发上,鲜红的血就像是盛开在兰草丛中的火红色鲜花。

奥本迅速拉开弓箭,接着一支利箭射中了黑色枭狐的肩膀。兰色枭狐趁着这个机会,一口咬住了黑色枭狐的脖颈,黑色枭狐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拼命挣扎,使出浑身力气,一脚将兰色枭狐踹出数米远,赛琳娜身受重伤,只能幻化出人形。而黑色枭狐也没了力气,幻化出人形后便瘫软在地上。

奥本快步朝着赛琳娜跑去,望着伤痕累累的爱人,奥本跪在她身旁,伸手轻轻将她扶起,抱在怀中,轻柔地吻着爱人的脸,在耳边呼唤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名字。

赛琳娜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含爱意。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坐起身来。直到看见倒在不远处黑色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奥本!我的爱人!就让我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赛琳娜望着奥本的眼睛,奥本点点头。

“所谓的‘夜神’,不过是黑袍巫师凭空捏造出的谎言傀儡,而你们萨克一族每年举行捕猎枭狐的习俗,恰恰就是这世间最歹毒的毒药!它让两个原本和平相处的部族互相仇杀,这一切正是黑袍巫师的邪恶用意!”

“你可知道萨克族曾经的老族长吗?他率部族迁徙经过此地时,突然大病一场,奄奄一息,是黑袍巫师‘救’了他,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黑袍巫师的阴谋!”

奥本看了看远处的黑影,赛琳娜继续说道,

“黑袍巫师原本是我族的祭祀,不仅懂得山林毒物的用处,更擅长用谎言来蛊惑人心!而萨克老族长突发重疾就是黑袍巫师下毒所引起的,之后又借助自己捏造出的‘夜神’,编造出枭狐的心脏不仅能够治愈疾病,并且还能延年益寿的无耻谎言!更加可悲的是,萨克一族竟然对此深信不疑!而‘夜神’也变成了萨克族的信仰!”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怕的谎言在萨克族人们的心中慢慢发芽成长,如同脑中的毒瘤,早就根深蒂固了!真是可悲至极!”

“可是黑袍巫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奥本不解,

“当年萨克族迁徙至此山林后,枭狐部族中的一个少女与萨克族的一个少年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这本是一段幸福的姻缘。不曾想黑袍巫师早就对这位少女爱慕不已,他对女孩说出了自己的爱恋之词,可是少女早已芳心暗许萨克族少年,明确拒绝了黑袍巫师!黑袍巫师便怀恨在心,用卑鄙的手段毒害了少年,而少女得知自己的爱人死于非命后,也吃下钩吻草,毒发身亡!黑袍巫师没有料到自己所爱之人竟然会为爱殉情,嫉妒让他由爱生恨,认为所有的罪责都是因为自己所爱之人受到萨克族少年的蛊惑!接着一个邪恶的计划在他的心底酝酿开来。”

“于是便有了夜神,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蛊惑人们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一个荒诞的谎言上,并且变成了自己的信仰。而制造这个荒诞谎言的恶魔,却利用人们的软弱与贪婪,从而控制人们的心智,以达到自己的邪恶目的!”奥本恍然大悟。

“哈哈!愚蠢的人啊!只可惜就差一点点!是我低估了人性中的善良!”黑影突然发出一声怪笑,继续喊道,

“你知道吗?奥本!当我跟你父亲说,赛琳娜的心脏已经充满剧毒,无法食用,如果想要继续活命,只能用她女儿米娜的心脏时,你父亲犹豫的样子真让我着急,直到他拿起刀子,快要剖开你女儿的胸膛时……哈哈!就差一点点,我就成功了!没想到你的女儿竟然唤醒了老头的良知,恢复理智的他,为了自己的孙女,竟然不自量力地拿着刀向我扑来,真是太可笑了!不自量力的老家伙!”黑影慢慢坐了起来,身体靠在一棵树旁,漫不经心地说着。

“该死的家伙!就让我掏出你那颗肮脏的心脏吧!”奥本急忙起身,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赛琳娜却担心地一把拉住奥本,她生怕奥本再出现意外。

“放心吧,奥本!他已经中了断肠草的毒,很快就会死去,不要弄脏了你的手!”赛琳娜劝住了奥本,冷眼望着远处的黑影。

“哈哈!赛琳娜,你真的很伟大,为了化解两族之间的仇恨,竟然离开了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不惜牺牲自己,让自己变成行走的断肠草,然后自投罗网,接着让那个贪婪的老头吃下你有毒的心脏而毒发身亡,以此告诫自己的后人,远离枭狐,这样一来,杀戮便停止了!很可惜,事与愿违!”黑影咂咂嘴巴,发出一声叹息。

“的确很可惜!不过,在往后的日子里,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相信通过我们两族后人的努力,一定会实现和平相处的,没有杀戮,没有仇恨!”赛琳娜平静地说到,嘴角慢慢渗出暗红色的鲜血,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断肠草的毒性慢慢显现出来。

“不……不……不!我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米娜还在家里等你呢,我们一家人马上就团圆了!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们!”奥本慌了手脚,不停地对赛琳娜说着,喊着,赛琳娜只是微笑着,双眼满含泪水,遗憾地望着奥本,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啧啧,赛琳娜,你别忘了,我可是枭狐一族最伟大的祭祀,断肠草的毒早就被我找到了解药,我怎么可能对这种毒草给毒死呢?要让你失望了呢!”黑影艰难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两人走去。

来到两人身旁时,黑影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奥本。

“快!快给她服下解药!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奥本抬头望着手中的药丸,又望向他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透着真诚。

奥本急忙拿起药丸放进赛琳娜的口中,不多时,赛琳娜便止住了咳嗽,面色也红润了起来,看样子解药发挥了功效。

接着,黑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身默默走向不远处的山崖边。

他坐在山崖边,望着渐白的天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竟自言自语起来,

“过去的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夜神,它只不过是一颗让人变得贪婪的毒药,爱情又何尝不是一味让人肝肠寸断的毒药呢?我治愈了断肠之毒,可是爱情的毒,怎么会有解药呢?”

说完,便断了气,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奥本和赛琳娜望着远方升起的骄阳,火红色的阳光照在不远处的黑影上,好似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化成了一缕黑烟,就像是一群黑色的蝴蝶,飞向了远处的山林深处,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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