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自20世纪以来,除了胡适可以被称为真正的自由主义者之外,今天要算在思想学术界和文化知识界中闪烁着夺目光彩的朱学勤了。虽然纯学术原本不涉及政治禁区,但在中国知识界,一切理论都被打上了“救国救民”的深刻烙印。这是惯性使然,也是知识分子绕不开的一个坐标,朱亦如此。要想启迪心智,就必须抛开艰涩的理论,以“行而下”的叙述方式广而告知。
朱在《我们需要一场灵魂拷问》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让人过目难忘的殉情文字:“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是悲剧命运的承担者。胡风如此,胡风为之执幡护灵的鲁迅也是如此。他们要提前预言一个时代的真理,就必须承受时代落差造成的悲剧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时代需要悲剧,知识分子更需要悲剧。一个时代没有悲剧,才是真正的悲剧。”在这貌似矛盾的措辞中,阐释了真正知识分子应有的责任、义务和良心。
不久前,随着朱学勤称赞上海试用的新版历史教材,网络骂声一片,缘由是他用“人奶”和“狼奶”的比喻来说明新旧历史观的差别。朱认为,过于注重阶级斗争的“人吃人”历史观,所教化出来的只能是一群狼,而淡化暴力的文明史观,才能真正培养出人来。特别是他在学术研究上关于“殖民”的一家之言,他坦言应该肯定“文明输入和文明扩展”的一面。其言虽说不算禁区,但遭至浅薄者恶骂在所难免,这也是网络的特殊语义。
朱曾于1985年获得陕西师大史学硕士学位,他的学术成果虽非主流,也难洗涤国人唯利是图的游魂,但却总能振聋发聩。我们要的不是控诉,而是忏悔:“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罪恶,却无罪感意识;有悲剧,却没有悲剧意识的时代。悲剧在不断发生,悲剧意识却被种种无聊的吹捧、浅薄的诉苦或者安慰所冲淡。悲剧不能转化为悲剧意识,再多的悲剧也不能净化民族的灵魂。这才是真正悲剧的悲哀!”在轻佻的世风之下,我们难言难语。(刊于《新西部》杂志2007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