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在冬日撒满阳光的院子里,一个老人和一个二岁多的小女孩在交谈,小女孩在一直讲,声音很好听,语速很慢但吐字不清,老人也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是偶尔能从那模模糊糊的话中听明白一点点,但还是等小女孩的话一停就回答一个“嗯”或者“你说什么?”小女孩就会继续讲或者再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老人听着,但还是听不太懂,但不问了,只是“嗯”“哦”以应答。老人在安安静静地听着,小女孩在咿咿呀呀的讲着,虽然这位老人的问题并不多,但小女孩觉得这就够了。
我愈来愈觉得,老人与小孩是世界上最纯真和可爱的人了,小孩因话多而如此,而老人因为习惯倾听而如此。一个饱经沧桑,一个还时常依偎在父母的襁褓之中,他们处在人生的两端,各有各的世界,这时候,却又让人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一点隔阂,而是让人看到一幅温馨的画面,听到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感觉到生命始终的纯真美好和可爱。
其实,那个老人是我的奶奶,小女孩是我的小侄女儿。我想起我有时候还会对奶奶生气,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也不会造成关系的紧张,但我还是在想,如果我能像我这位小侄女一样不带目的的与她老人家交谈,有不满意也轻轻地讲,我想就不会让她老人家有哪怕一点的不愉快了吧!我希望她老人家能够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过好每一天。
听到后面,其实小侄女儿是来找我的,她问我奶奶:
“——舅舅妮?”
“他在楼上睡觉。”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屋来了,所以我听得清楚些,我以为小侄女儿她会上楼来找我,可能是奶奶跟她说了其他的,她也就没上来了。
过了会,听到的声音又是从院子里传来的了。
他们继续用我觉得非常可爱的方式简简单单地交谈着,讲的认真,听的安静,但好像都不明白面前这个有着几个世纪之隔的人在想什么,但好像又非常清楚对方需要什么。也许吧,生命的开始是分不清自己该说些什么,到后来,慢慢的,是自己听不清别人在说些什么。
——“惊!她不会是来向我讨要糖果的吧?”我突然想起来,在我从学校回家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婶婶(她的奶奶)正在艰难的喂她的饭,而我还站在他们家的大门口,她见到我,口里含着饭叫我“舅舅”,我当时开心极了,现在也没有忘记。所以我在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把她牵到我家里来,抓了一大把糖果给她,她也开心极了,双手抓不完,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袋子,但可能也是经常装零食,所以也装得漏洞了,让我哭笑,我只好替她拿着糖果领她回家,所以我还跟她说:
“舅舅回来了,有时间就来舅舅家,我给糖你吃”她用咿咿呀呀的声音答应我,可爱至极。
“今天她这时候来了,哎呀,我答应了她的,可是我家里现在没有糖果了,捂脸!这会儿下去见她,不是让她失望么,还说我我这个舅舅骗她。”我当时说那个话其实是想吸引她能经常来我家玩,顺便陪一陪我奶奶,因为我现在在正常情况下一年也只能回家两次,而我也知道奶奶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只要是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她都会拿出来招待小朋友。很多时候,我们专门给她买的面包,她都舍得拿去送人,我们也从不反对,她只是简单的觉得我们买给她的东西肯定不差,送给别人,别人也喜欢。
只不过小侄女儿今天过来,我还真找不到什么吃的给她,只怪我自己没忍住,全给吃完了。所以,我在楼上都觉得没脸下去,尽管我在被窝里也不想出去——在楼下烤着火看了不到半小时的书,却勾起让我大睡一两个小时午觉的欲望。
“这是什么?”
“——你吃么勒?”
“嗯要(不要),我屋里买起”
“笑,这个你家里也有勒!”
听着声音忽然进了屋内。我在想,这是奶奶在给什么给她噢?家里也没什么零食给呀!
——惊!对,桌上还有半个莲雾。这是我前天去县城买的,那是最后一个,昨天晚上给奶奶,因为到了晚上,奶奶她只吃了半边。我猜想就是这样,不然没什么可以给的了,至于小侄女为什么说家里有而不要,我猜想她是以为这个东西是一小块苹果吧,红彤彤的,所以不接受。我哭笑——这东西农村人基本上不会买,我是抱着尝鲜的目的才买的,难道这么巧婶婶家也买了,我看不可能。
这时声音又到了院子里。
我依然悄悄的聆听这段跨世纪的对话,而我的存在,像是一个对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的窥探者。看着倾斜的冬日暖阳温柔的穿过我的窗,恰是的温柔——我想,如果我到了奶奶的这个年纪,会有人这样和我说话吗?让旁人觉得可爱,觉得温馨和美好,又是否还会想起今天的老人和小孩?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