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词作通过主人公对去年今日的往事回忆,写物是人非之感,其语言通俗可谓到口即消,其内容情事几乎一目了然,但构思巧妙,饶有新意。
“元夜”今称元宵节,自唐时起即有观灯闹夜的风俗:“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崔液《上元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苏味道《正月十五夜》)这些诗句正是写“花市灯如昼”的情景。
“月上柳梢头”分明不像闹市区,“人约黄昏后”是观花灯去么?这一结恰如水穷云起,言有尽而意无穷。虽未像下片那样明确表情,一种“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诗.陈风.月出》)的甜情蜜意却溢于言表。
上片说去年,下片说今年,元夜、灯、月、人等字面互相关照。两片文义并列,基本重叠,但颇寓变化。诗歌重叠方式运用于全章的,《诗经》国风比比皆是,每章字句大同小异,或易词申意(如《郑风 赛裳》),或循序递进(如《周南 芣苢》),回旋往复的音节对于简朴的歌词颇有增强表情的功用。双调的词有重头(不换头)与换头之分,重头的词上下片字句调式全同,《生查子》即属此类。作者根据词调特点采取文义并列的分片结构,就形成章的重叠,颇类歌曲反复一遍,有回旋咏叹之致。
作者大约受到唐人崔护《题都城南庄》诗的启发。此后词人亦多效此法。如王迈《南歌子》上片写“家里逢重九”,下片写“官里逢重九”;吕本中《采桑子》上片说“恨君不似江楼月”,下片说“恨君却似江楼月";辛弃疾《采桑子》上片写“少年不识愁滋味”,下片写“而今识尽愁滋味”:均是此法的运用或翻新。而此词具有风诗那种明快、浅切、自然的民歌风味,则为诸词所未备的。
(原文转载,略有删减,原作者:周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