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总是苍白的

首先要说说我对这句话的深刻共鸣,以及自己惨不忍睹的经历。

我曾经是个神烦的孩子,有多神烦呢?连我妈都会说,少讲道理,少说话,经常提醒的一句话是,不要再说了。

举个例子,我高三时租住学区房,上学期我妈招住了七八个住宿生,两个只是吃饭的学生,一桌子十几人,我能一次性和十几人对话不带喘气的。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相反,等我说完的时候,菜已经吃光了,饭已经凉了。天呐!有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为了督促我好好学习,管住嘴,我妈愣是舍弃了一笔可观的收入,我也意识到,其实吃饭最重要,说那么多道理干嘛,肚子还是饿的呢!

但是人啊,总是对动动嘴皮子的功夫特别难舍难分。只要动动嘴皮子,把消息传递出去,似乎能满足一系列的奇怪的瘾。就在我顶着满脑袋道理上了大学,真的很不想再在道理里打转了,每天我都会接收无数的道理,每天都有人提醒我上大学的套路,然而原谅我天生爱自由,想亲自体验一下主流之外的世界。

最吸引我的话是问我,你此刻的感受是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讲了一个什么道理,他告诉我,在这件事里,我的感受什么。说实话,当时并不是很懂,所谓感受,是你此刻是开心,难过,喜悦,感动等等。突然意识到我太在乎道理,而忽略了自己。再多的道理也无法说清楚明白我此刻的感受,每次我能够在死胡同里走出来,多亏这个问题。

所谓道理,是某个解释某个现象总结性语言,有很强的经验性,既然是经验,自然有其应用的局限。举个例子,天道酬勤,是个教我们勤勉的道理,可我见过无数的,不能用勤奋来形容的人。天道未必酬勤,一生碌碌无为者大有人在,而且有时候顺应潮流,随心而动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大有人在,比如一个简单粗暴的例子,买彩票中奖的人,道理这个时候简直太苍白。当然我不是说,天道酬勤就错了,我只是说,他不适应某些场合而已。

而在这个努力过程中,你的感受是什么,是喜悦,还是纠结痛苦,如果是喜悦,我想那个天道酬勤的道理根本不需要。(注意,我说的是从内心生发而出的喜悦,不是脑子一热的兴奋。对这个概念感兴趣的参见张德芬的《遇见未知的自己》)就像追一个人,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你追的过程中是喜悦还是痛苦,我想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并不需要太多去权衡利弊,听很多道理去计算那个TA有没有可能被追到,很多的道理也未必适合你。

然而刚上大学的我并不知道道理的苍白,继续顶着满脑子道理,纠结于既定的轨道中。彼时19岁的我在疯狂逃学中,和父母关系差到不行。现在的我感谢当时好好儿活下来,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浪的时候没有发生意外,万幸走过来的我现在惜命的狠。记得某次午夜武汉光谷的某个天桥上,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跳桥,我只是想思考一下人生,并没有艳遇,人影都没有,只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比较好听到心声。本想得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道理,然而无奈我19岁的人生实在是太苍白,除了学习就没有其他的了,那个时候连恋爱都没谈过,顶多暗恋过。

上段开个玩笑,还真有那么一段触动我很深的事情。话说某天在武汉的某个角落里躲雨,同来躲雨的有一个擦鞋的老汉,雨下的有点大,突然很无聊,就和老汉聊了起来。我说……我是记者,想问您几个问题,我想我这个谎言在几分钟后应该被老汉识破,但老汉全程流利的普通话和正儿八经的回答着实让我想写下来告诉大家。我问了很多关于父母和孩子相处的问题,老汉儿子有两套房,几个公司,媳妇有稳定的高薪工作。老汉说,我不要孩子的钱,他们的钱总有他们自己用处,买了一套房还想买一套房,做了一个公司还想做一个公司,钱总是不够用的。当时已经震惊的不要不要的,简直超乎了我所有对家庭的认知。老汉说,孩子生下来是聪明还是不聪明都已经注定了,顺着长就好了。老汉说,如果大人不了解的东西要去了解,不知道就去学。老汉很诚恳的安慰我,老汉爽朗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愁的。我听过无数的道理也敌不过这些事实上的事实。

有时候我们陷入逻辑里走不出来,总是认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总是不断的自证预言,自怨自艾。如果说逻辑有什么正面效果,那只是一个方便的理解事物的工具而已,如果它用来自欺欺人,那它又有什么用?世界很大,有很多超乎想象的东西存在,我希望自己能多经历些,不把生活过成道理,我只需要问我自己,我的感受是什么,然后用逻辑去促成就好了,至于本来的逻辑是什么,随他去吧。如果我有幸能用自己的逻辑来帮到别人,那也不白费了那么多脑细胞。这也是我后来生成的用脑子的原则,不用逻辑阻碍别人,尽全力用逻辑做有用的事。这就算是杜绝了我会再做19岁的傻事了,因为我再不会为了某个道理忽略自己的感受,忽略父母的感受,我只会总逻辑去尽力促成事情的完成,如此足矣。

Dialing

于武汉

2016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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