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每年秋天八九月份,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洒满大地,稻田、花生田、高粱地、棉花地、到处都是农人的身影,那时候我还小,总是不得不跟着大人们一起。”
“他们在田地里收获庄稼,我在田边逮着蛐蛐儿玩,有时也会抓上一两只土色的小青蛙,然后玩腻了就把他们放了,又或者在水渠里抓上一两只龙虾,看着他们用自己的钳子来斗架。那时候看到很多小动物都不害怕,庄稼田、野土地里也敢四处溜达,可是不知怎的,人越是长大,胆子却越变越小呢?”
河神
我出生在一个叫做周党的小镇里,据说是明代有周、党两姓在此聚居开展集市贸易,由此发展而来,当初因为集市是开在大河两岸的平畈上,所以又称周党畈。即便是后来新中国成立重新设了镇,很多当地的老人说起它时还是习惯称呼周党畈儿,比如:
“周党畈儿的大河发大水咯”
“那这几天东面赶集的人可不方便咯”
“还说嘞,听说张表叔船的都撑起来咯,在来回送人嘞”
刚和这个人聊完,又回头碰到一个村里人,
“你正喽(今天)去周党畈儿赶集不?”
“不去咯,昨日的大暴雨把大河都淹咯,桥哈冲垮了还咋样走闷。”
这样的对话配合着乡土口音,远在异乡的我已经很难听得到了。而对话里面的天降大雨发生洪水的事件,也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在我们那个地处豫南鄂北之地的小镇,自古就有着“北国江南,江南北国”美称,况且小镇被淮河的支流环绕,水灾总是不可避免的。
记得在我们小的时候,每年春季和夏季都是洪水的多发季节,小镇东面的大桥修筑的并不十分牢固,每逢大雨来临,这座桥不是被淹没就是被冲垮,就连两岸的人家都不能幸免。
有的家具都被冲到大河里面,不得不乘船去捡。想要去小镇上赶集的人们都选择坐船去河对岸,遗憾的是当时我太小,遇到这样发大水的时候大人们向来来不让我出门,更别说在大河上面坐船了。
在河水环绕的小镇东方,有一座小山,这座小山连绵着远处的群山,山山相连,一直连接到了大别山脉。
这座小山的半山腰有一条小路,原本只是当地人沿山体挖的一条小径,仅容两人通过,来往山的两边,后来不断拓宽。小路下面十几米的山体是垂直着的,下面是暗流涌动的河水。
据说此地河水深不可测,河底藏着蛟龙,因此人们在小路上面的山上盖了一座小庙,用来敬河神,每年正月十六,就有很多当地的居民来到这座山上,给河神烧纸钱和上香。
在庙前的老树上挂上祈福的红丝带,祈求河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福寿安康。那时候我还小,总喜欢跟着大人们一起来凑着热闹。
本来我对河神是非常好奇的,看到庙里的河神是一个和蔼的菩萨像,并不觉得可怕,和我去过灵山寺的那些佛像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那些佛光宝殿里的大佛那么大罢了,认识到这一点,我也就没有那么感兴趣。
就又重新跑到别处玩去了。有的大人们会在庙前放起鞭炮,人们就是在这样的鞭炮声和祈福声中,离新年越来越远,然后春耕夏作,秋收冬安,度过一个又一个春节。
人们过渡采沙,洪水之后的大河
奶奶的韭菜鸡蛋饼
小时候每次放学都期盼着奶奶做的饭菜,只是长大了常年在外,很少吃的到奶奶做的饭菜。
爷爷在家总是说,奶奶做饭的时候有时忘记放盐,每次吃饭都很符合“饮食清淡”的标准。
但每次我回到家的时候,奶奶都不会忘记放盐,就算没放盐,她也会在快炒好之前用筷子夹上一些菜来尝一尝,然后决定放不放盐。
在她最喜欢的孙子面前,即便是她的忘性再大,她也会努力克服,让我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为此,爷爷都算是沾上我的光彩了!最喜欢吃奶奶做的韭菜鸡蛋饼这道菜。
韭菜是家里中的刚冒一茬的小韭菜,清香可口,葱翠鲜嫩,吃起来爽口不塞牙;蛋是家乡的土鸡蛋,土鸡吃田边地里的虫子和五谷杂粮长大,蛋里有着饲料鸡不可比拟的口感;油是自家种的花生磨的花生油,远远的闻起来香味就钻入到鼻子里,香气难自抑。
奶奶先把铁锅烧热,倒入适量花生油,待花生油烧热,切入姜丝到锅中待炸出香味,然后倒入韭菜至锅中,翻炒两下,将鸡蛋打匀浇在韭菜上,待成型时候翻动韭菜两面翻炒,加半匙盐,约三五分钟,不用再加任何其他的调料,一盘韭菜鸡蛋饼就出锅了。
就着这一盘韭菜鸡蛋饼,我可以多吃两碗白米饭。
韭菜鸡蛋饼
爷爷的戏剧
像爷爷他们那样的老一辈人,兴趣爱好和爸爸妈妈那一辈人是不同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特点。
爸爸妈妈他们喜欢唱一些红歌或者是改革开放以后的情歌,爷爷却是一个老戏迷,没事的时候喜欢来上两句皮影,虽然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不太喜欢听皮影戏的90后来说,他每次唱的我都听不懂是什么,但是却能感受的出其中语句充满了韵律和腔调。
有时候他还能随口现编一些语句,还很押韵。
记在我小的时候,乡里乡亲的逢到家里有喜事,就会请来戏班子在家里唱戏,这时候的爷爷是最开心的时候,在忙完家里的农活之后,他就和几个老戏友早早的来到搭好戏台前,跟着几个唱戏的老师傅聊天。
“今天唱个么事戏呀?”
“主家说今日儿唱个《穆桂英挂帅》”
“这个戏可以啊,得要功夫,今个儿可以好好听戏咯”。
而小时候的我的很多习惯也是深受他的熏陶,他时不时把皮影戏里腔调用自编自唱的词上,比如:
“学生娃——哎,讲卫生,脚跟手脸哎——都——洗——干——净”。
“好好学习——哎,天天——向——上,每日功课哎——不能——忘”。
当他以皮影戏的形式唱出来时,当时的我也是哭笑不得,好好的皮影戏跟这些混起来怎么都感觉不伦不类呢。
现在想来,这些话语其实早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我的人生观很大一部分就是这样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形成的。
现在远在他乡的我,很容易能够通过互联网收到各种各样的戏曲节目,只是能够听到这种独特的戏剧的机会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皮影戏
稻场和大柳树
去年回家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我们那里原来用来打谷的稻场。
原来的稻场每年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都挤满了人,家家户户在稻场里面打谷,白天骄阳似火,乡亲们兴致更是高昂。
毕竟是一年中迎来收获的时节,早上四五点就起床,一直干到夜晚天黑的看不见人,有时要是听说预报第二天有雨的话,还会从家里牵来电灯,就着月色,也要把一场谷给打完收回家里。
那个时候身为孩子的我们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要夜以继日的劳作,家人会买来一些苹果,橘子备着吃当干粮,因为收获了粮食可以卖钱,他们还会给上几角钱让我们拿去买健力宝喝,那时的健力宝是玻璃瓶的,几毛钱一瓶我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喝到肚子里感觉是人间仙酿。
对于儿时零食很少的我来说,那时的秋天是除了过年外最美的季节,这个季节充满了麻杆,苹果香和健力宝的芬香。
只是此时此景,原本偌大的稻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乡亲们改成了菜园,人们在上面种菜,没种菜的地方杂草丛生,有的地方还有下过雨以后积下的水坑,满是泥泞。
稻场旁边的两颗大柳树也烂的差不多了,记得我们小时候夏天每次从旁边经过,还会折下几根杨柳枝来做花冠戴在头上,或者折个笛子来吹口哨。
当时的老杨柳树已经很老了,肚子里面很多都是空的,有些地方还有虫子蛀咬的痕迹,但是每年到了春天,他依然会催芽生枝,在大夏天里随风起舞,在秋天给稻场劳作的人们带来些许清凉。
那时候劳累的爷爷和其他长辈们在打谷累了的时候会在树下喝上一些茶水,抽上一只香烟,柳枝拂面,送来的清凉不亚于电风扇。只是不到十年的时间,机械化收割取代了人工收割,稻场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再也没人光顾稻场,或许柳树也是有灵性和人性的,知道人们再很少来它的身下乘凉,渐渐的也愈发枯萎了。
听身边的乡亲们说,前两年开始,他已经不再发芽抽枝,俨然变成了一颗死树,他曾像庄严的守卫一样,用尽了他一生的时间和精力为人们遮风挡雨,即便满身创伤,也是岿然不动,当人们终于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心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等着身体慢慢老去。
腐烂;亦或者有一天会被村民砍倒,然后挖出老树根,当做柴火烧,;再或者,哪一天他说不定会枯木逢春,老树重新发出新芽呢,当然这也是我最乐意看到的。
老房子
田野
对于老两辈以及以上的人来说,水田就是他们的命脉,每年早春育苗、适时插秧、薅草瞧水、收割奔忙,这是自古以来他们谋求生存的唯一方式,改革开放和科技革命的浪潮虽然将很多农村人从田野上解救了出来。
但像那些老一辈的农人,还是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每日面对着水田和土地,山林与河流,耕作、收获。
记得那时候我还小,到了每年秋天八九月份,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洒满大地,稻田、花生田、高粱地、棉花地、到处都是农人的身影,小小的我总是不得不跟着大人们身边,爷爷奶奶会搬个小板凳在田埂边上,小凳子上绑个雨伞,我就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们劳作。
有时我在凳子上坐烦了,就会去田边逮着蛐蛐儿玩,有时也会抓上一两只土色的小青蛙,然后玩腻了就把他们放了,又或者在水渠里抓上一两只龙虾,看着他们用自己的钳子来斗架。
那时候看到很多小动物都不害怕,庄稼田野土地里也敢四处溜达,可是不知怎的,人越是长大,胆子却越变越小呢?”
开始害怕这类虫子有毒,那种虫子伤人,小时候从洞里掏出一条水蛇也没有显得害怕,如今看着图片却反应出它的毒素能把大象毒趴。
究竟是自己在一点点退化,丢掉了小时候的纯真,还是自己在一步步进化,把每一个事物都要用理论分析来观察?
稻田
山上的奇石
小小的我那时候总是在想长大了会干什么,长大的我却时常想起童年的纯真和太傻,每次回想往事都无奈的摇一摇头,如果我也认识机器猫该有多好啊,至少可以通过时空快递给小时候的自己寄点玩具,捎点钱花。如果是你,你又会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