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入土已三天了,外面依旧雾蒙蒙一片。
外婆是因为新冠过世的,病毒肆意横行,我们村一时间也变成了一个“毒圈”。先是我侄儿,我姐,再是我和我妈,我舅舅舅妈,接着是我的外婆……
外婆住在离我家只有一两百步的舅舅家里,她的耳朵早就聋了,眼睛也瞎了一只,她不明白不理解新冠是什么,也染上了这病毒,我们打算第三天送她去医院,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就去世了,村子里习俗很多,那天晚上,外婆一走,我和我妈就被叫过去守着外婆。
为我的外婆擦拭还有些许余温的身体,外婆身上没有一点老人味;为我的外婆褪去旧衣,穿上新衣;为她寻一块木板,让她躺在上面,用一块红布把外婆的身体遮住,用一叠纸钱将外婆的脸盖住。
外婆那么调皮,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呢?
半夜外婆入棺。那天天气好冷,而我一直在咳嗽,外婆,我会不会吵醒你,要是能吵醒你就好了,躺在里面会不会也会很冷呢?
那是外婆在家的最后三天了。
第一天,外婆去世,来了好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叩首,磕头,外婆会不会还能看见我?
第二天,我也举旗帜,为外婆最后再走一走熟悉的路,一条长长的队伍,为外婆游行,外婆会不会很开心,有这么多人陪着她走最后一趟?
第三天,我守了一天一夜,磕头叩首,夜晚露水很多,最冷的一天吗,这是最后一天了,外婆会不会也舍不得我们?
第四天,外婆盖棺,出门下葬,外婆和去世了几十年的外公合葬。天气阴沉,山中有些迷雾。我站在湿润的泥土上面,看着舅舅揭开塑料,眼前出现前几天挖好的坑,舅舅的脸看起来好疲惫,看着舅舅清理好坑,把外婆的棺材放下去,盖上土,就算完工了。
天上下降着小雨,旁边的人也渐渐的散了。
回到家,到处都是我和外婆的回忆,到处都是,马路边正在走路的外婆,门前外婆的脸,窗前外婆的笑,都是……
可怜我外婆腊月二十,八十大寿,可怜我外婆死前还在喊着要吃什么救命药,可怜我外婆说看不见我大学毕业结婚生子了,可怜我外婆就说走就走了……
她怎么会走得这么快呢?我说过了她会活到我大学毕业结婚生子的,我说过了她身体很好不会就这么走的,我说过了我们一起过生日的,她怎么不听呢……
想想,外婆这么调皮,那我也就只能随着她了。假如有投胎转世,那么外婆一定会投到一户好人家,她受了那么多苦,一定会遇上好人家的;假如有下一世,我还是想要我的外婆依旧是我的外婆;假如有天堂与地狱,那么外婆一定去了天堂……
跨年跨年,外婆还是没能跨过这个年,少了一个外婆,我好像少了很多很多,这世间,又少了一个爱我的人,少了一个我爱的人……
我的外婆,我们再见也许是在另一个世界了吧,你或许不会再记得我了吧,不记得也好,我记得就行,我的外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外婆,在那边你也一定要天天开心,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