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春天是个赏花的季节,更是个青春骚动的季节,还记得那些年与花为伴的日子,一个人浇水,一个人施肥,一个人在那里剪来剪去,仿佛它们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我塑造着花的样子,也塑造着自己的人生。
一直听说大西沟的杏花很美很美,我就像一只闻着花香的小蜜蜂一样寻了过去,到了才听说,蜜蜂的感知只有十五公里的范围,若出了这个范围,就是一只流浪的蜜蜂了,若回去晚了,养蜂人也不会放过它们,我想我大概就是那只又不敢回家,又迷失方向的小蜜蜂吧,总奢望着可以找到一朵美丽的花儿停靠。
当我飞过伊宁的时候,那里天气依然偏冷,山坳子里飘着白雪,光秃秃的树枝上没有半点春天的温暖,我打了个冷颤,沿着天山高原翩翩起舞,转道向着更暖和的东方飞去,几经周停,终于看到远方的山坡上零星的点缀着朵朵白雪,我想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吐尔根了。
当我来到山脚才发现,花儿开的并不是那么艳丽,稀稀疏疏的,总感觉缺少点精气神,但望着一簇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满心期待的美好愿景还是促使我围着山坡转来转去,我等啊等啊,总想着有一天,她们可以心花怒放,不想,老天却总在背后作祟,风起花飞飞满天,雨打花残残满枝,我看着她们一片片从我的眼前飘落,想去停靠,却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枝头,漫山的花朵,究竟哪一个朵才是我的归宿。
远方的朋友传来讯息,库尔德宁的野花开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昼夜兼行,常听蜂友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可我连个家花也没有,又何来野花之分呢!对于蜂友们的谬论,我一向是听之扔之,自行辨之,赶到库尔德宁的时候,烈日当头,脑壳前居然被晒脱了一层皮,虽然顶着一个火红的脑袋,但一想到前方的花花草草,翅膀瞬间便铿锵有力。
老天往往会特别眷顾那些痴心的小蜜蜂,天山上的冰雪消融后,顺着山坡飞流而下,一幕洪水倒挂前方,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任凭山水湿了衣角,浪花迷了双眸,七色彩虹也会从心中升起,倒映着那个迷人的梦。
这时候的雪山脚下已经春意盎然,绿草青青,满地黄花堆积,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小蜜蜂们聚在一起,蜂言蜂语,而我是一只不大合群的野蜂,小蜜蜂们都很快找到了自己喜爱的鲜花,尽情热舞,我呢?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们,也许,花儿虽好,相望而无缘吧!
半夜听说吐尔根的杏花要举行比舞招亲,心想,自己虽非一方才俊,也名满乡野,说不准可以捧支美杏回家了,于是再一次披星戴月,破晓时分终于赶到了那疙瘩,可是已经累的不醒蜂事了。
迷迷糊糊中领了张牌子,一脚便被踹向了舞台中央,轻抬睡眼,依稀看到远方晨曦载曜,万花丛中一枝独秀,我噙着口水情不自禁的喊了声:娘子,不想却引发众蜂激愤,旋即就被一阵口水,一阵拳打脚踢,请出了吐尔根。
待我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才发现折了双翼,伤了肢体,我瘸着拐着,摇摇晃晃的再次抵达伊宁市,路边早已百花争艳,万物斗春,她们笑我,骂我,害怕我污了她们的裙角,脏了她们的圣洁,我是一只多么伤心的小蜜蜂。
城里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再一次想到了大西沟的美,于是乎,又跌跌撞撞的挪了过去,大西沟的山花虽没有万花齐放,但每一朵都开的很正,她们很热情的招呼着我,我也很殷勤的跑前跑后,不过,到最后才发现,我不过是替她们传递花语的传情筒而已,我再一次无限伤感,默默的不辞而别。
我漫无目的的飞着,飞着,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美丽的湖泊,我好想葬身于此,了却一只野蜂的悲哀,当我飞到湖边的时候,湖面像一面镜子倒影着世间万物,我好奇的往里一瞧,恍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那个邋里邋遢,疲惫不堪的怪物是谁呢?我心里暗暗的问道,忽然湖面上荡起一阵水波,一个低沉的声音骂道,你就是一花痴啊!何以为勤劳的小蜜蜂呢!
蜂生何奇的悲伤呢!我好想从大桥上一跃而下,一缕轻风,两点细雨,让我忽然为之一振,因何要做永远孤独的公蜂呢,当一个釆花贼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