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房子在这个城市的闹区,虽说是步梯但看着没有那么老旧。一楼是一位老夫妇经营的一间裁缝铺兼快递屋,经常是门庭若市,屋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送快递的、取快递的、改衣服的、甚至还有当场试穿新鞋的阿姨,屋里总是烟气缭绕,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爱抽烟的叔叔家串门,几个叔叔坐在一起抽烟也是这种味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取快递时,很不耐烦,习惯了快递编号电子扫码当然忍受不了大爷戴着老花眼镜一排排的翻找,时不时还要问同样戴着老花镜低头踩着缝纫机的大妈,“哎、看没看到某某的快递啊”。每次取快递都要“很久”,当然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五分钟都觉得很久。
时间久了,加之自己热络的性格逐渐和大爷大妈熟悉起来,大爷总是能记住我的快递并精准的找出来,好像只需要“一秒”。每次上下班都会打招呼,“大爷又收拾快递盒子呢”、“姑娘,下班了,吃了吗”许许多多生活的对话发生在我们之间,当时只觉寻常。
有一天,收到一条短信,您的取件码为xxx ,请到xxx快递驿站取件,当时只觉纳闷,难道是我的快递送错地方了?我寻着短信的地址找去,才发现,原来新的快递驿站就是我家隔壁的隔壁楼栋,不禁感叹自己的愚蠢,当然片刻我就原谅了自己,以我是一个外来租户且楼栋排序凌乱为由。更让我高兴的是,终于终于能享受“先进”的服务方式了,现代科技就是方便。
从这个快递以后,我所有的快递都是在驿站取的,再没有去过裁缝铺取快递,每路过裁缝铺一次,就一次比一次冷清,透过玻璃看到曾经堆满快递的货架空了,大爷坐着抽烟,大妈还在踩着缝纫机,他们好像一如往常,只是再没有那些人了,大爷的眼神中也有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忧伤。
今天下班回家遇到了大爷,这是自新快递驿站成立第一次与大爷“交锋”,此时我的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陈奕迅的不期而遇的夏天。
“取快递去啊”大爷率先开口,我笑笑点头说“是”,本想停留做些攀谈,但脚步却依旧往前走,我不知道是着急取快递回家还是害怕,害怕和大爷交流,害怕看到他眼底的落寞,害怕让他看到我眼里的“可怜”。
回家一通拆快递,虽然耳机里的歌声那么动听,心却飘远了。
初到这里,末夏时节,树荫蝉鸣,记忆里没过多久就是中秋节,闻着楼道里的饭香味,毫无疑问,我想家了,晚上独自走在街上,父亲发来红包,让我去吃点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承认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就这样边哭边和老板说我要这个,要那个。
忘了说,那天中午我照常去快递,“没回家过节啊,姑娘”,“没回去,阿姨”,“一个人去吃点好的啊”,本就因这团聚的节日氛围独自难过,听到大妈的话还是心头生了一丝暖意,虽然没说什么,但在那一刻已胜万语千言。
我以为正如这个普通的夏天一样它是一个普通的裁缝铺,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戴着老花眼镜的夫妇。没想到,在失去生活的交集时,我竟希望便捷的快递驿站从未出现,我还是一如从前进入那个充满烟味的小屋,大爷抬起戴着老花眼镜布满皱纹的额头问“取什么快递”、“叫什么名字”,大妈顿了顿抚着缝纫机的手,指着说“应该是在最后一排右边”我还能说一句“谢谢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