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烟气，而他就在旁边看着，两人之间只有似乎没有尽头的安静，周围的路人仿佛也丝毫不想打扰这片刻的宁静，走进然后消失在自己的道路中。
路灯下，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与空间。夜里的时光总是格外迟缓。终于，香烟燃烧到了尽头。她开口说：“你还记得我们已经相识几年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意外，而她似乎也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那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答案罢了。她继续缓缓地自顾自地说着：“我也曾经想过有一天我们分手，那将会是怎样的，但是没想到的却是你先提出来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两个人又陷入了安静，时间在他们这里相互触碰，接着流逝。他看着地上那依旧在燃烧的香烟，那微弱的火光或许再过一小会便将完全彻底地熄灭了吧。
她突然又问了：“喂！你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我生了一场病吗？”
他朝着她微笑说道：“忘记了。”
他当然是记得的，那时候两人在不同的大学，两地相隔两千公里。得知她的情况之后，他订了当晚的火车票，硬座的。学生时代也是没有过多的积蓄，当然这事是瞒着她的，要是她知道了的话肯定也是不肯答应的，他想。
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足够漫长与无聊了，在拥挤而又嘈杂的车厢里，他看着手表一分一秒地流逝，这将他的担忧拖得更加漫长，反复在他身上切割着。
她也不管他说的忘记了是不是真的，自顾自又说了起来：“那时候我年纪小，离家又远，身边也向来没什么朋友，你总是待我很好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旁边的他，“我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有种错觉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跟五年前他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看的时候一样，脸色苍白得仿佛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些年来似乎她一点都没有变过。他有些不忍心开口说：“都是些小事而已，你怎么还挂在心上呢？”
“不，不是的。那时候其实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所以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才觉得应该告诉你的。”
他对着她依旧微笑着：“所以那时候你见到我才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是啊，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了。”仿佛这点共同的回忆才将早已不再属于同个世界的他们又再一次连接了起来。“烟抽完了，你去给我买一包吧。你知道我想要买哪种的。”她手里晃着空了的烟盒，对着他说。即使在分手告别的时刻，她还是带着调皮与些许请求的语气向他说着，而他好像也在做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也不多说就找便利店去了。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才带着一包烟回来，她一边接过一边好奇地问：“怎么今天你又不劝我别抽烟了？真是不同寻常啊。”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像等着一个宣判的结果而已。他安静地站着，她也不催促。
他看着她，路灯昏黄的光在她的脸上漂浮着，终于他下定决心一般地开口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买烟了，以后你可要自己去了。”
她又点起了一根烟，弥漫的烟雾隔在两人中间，仿佛刚刚才拉近的距离一下子又被隔得很远很远。她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啦！那我以后自己去买也就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就这样吧。”她又一次回过头朝着他微笑着说。
这笑容他要比所有人都熟悉不过了，从八年前到现在他已经无数次见过这动人的笑容了，就这样吧，城市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依旧没人来打扰他的安静，他看着她越走越远，就这样吧。只是他突然想起，曾经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上每一分每一秒的担忧，原来只是这么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