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繁华大都市的代名词。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街道和高楼大厦里穿梭来往,被集装箱式的地铁送到为生活打拼的地方——养家糊口,经济独立,也许就是能让人马不停蹄地工作的理由吧。
我蛮喜欢这种快节奏的生活,虽然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那种疲惫不堪可以立刻将我拽入睡眠,但我依旧期待着明天的到来。照母亲的话说,我就是太年轻,喜欢在大城市生活。如果老年以后还是会向往着安静的地方,没事出去转转,享受人生末尾的那种悠闲。
像往常一样,在最后一次下课铃打响之后,午后教室里的那种闷热终于被一丝期待已久的欢快打破——要放学了。
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铺天盖地的白色试卷等着我整理。我将厚重的文件夹从铁柜取出,破旧的锁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待我核对完作业清单后,我慢慢悠悠走出教室。下午的阳光正好照在四楼的玻璃上,是那么的耀眼,周围的一切好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我走到学校外的十字路口,看着在此调换方向的车辆,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小学。
那时候外婆从老家搬到北京,张罗着给父母帮忙,说是想多看看孩子,于是在学校对面开了家小卖部。每天一放学,一个个背着书包的小孩从校门口鱼贯而出,争相跑向那家顶着一个红牌子的店。胸前的红领巾飘呀飘呀,显得这群孩子可爱极了。
外婆总是穿着那件印有碎花的老式上衣,挽着裤脚,拿把泛黄的扇子,希望吹出一丝夏日里的凉风。
商店里的东西可全了——至少在那个只有十岁出头的我看来。冰棒,薯片,汽水,是店里最受欢迎的角色。那群和柜台刚好齐平的孩子踮着脚去拿零食,稚嫩的小手里握着纸币,我也是其中一员。那时候我们最欢乐的时光,莫过于啃着甜甜的冰棒,走在梧桐树下的街道,谈论着最无忧无虑的笑话和开心事。
我还依稀记得那次数学考试,本来白白净净的卷子上打满了红叉,我看着成绩不知所措,眼泪却像决堤的大坝,不停往外涌。我走到外婆的小卖部,买了一袋薯片。本以为吃点零食会心情好转,但混杂着泪水的薯片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不仅仅只有泪水,还有内心的悲伤和不解。
“哎呦,我姑娘怎么哭了。”外婆从柜台里走出,弯腰轻声道,“害,就一次考试呀。不哭了不哭了……”
我只记得外婆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还带有肥皂的香味。
上初中之后,光临小卖部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人的成长,快的就像手中的细沙,不经意间便全流出了掌心。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小学的自由悠闲,我就升入了初中。
每到放假,我便会帮外婆整理货架,搬运一箱箱汽水。玻璃瓶在箱子里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夏日里特有的乐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张破旧的红牌子经历了几个春夏秋冬,最终还是被换成了其他招牌——外婆回家了。
待我回过神来,那家店面依然静静地待在那里。红牌子、夏日里的汽水,几个欢乐的小孩,以及满头白发的外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我的眼眶慢慢腾起层了薄雾,看向十字路口的对面,伸出手打了个招呼,背着书包向地铁站走去。
十字路口的这边是我的童年,而那边,是外婆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