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带着五岁的儿子在深山里住了近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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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东北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笤帚抱着走。嫁个赶花人(我们管养蜂人叫赶花人),我自然也就要跟随他去赶花。

刚结婚的那几年,由于工作忙,孩子小,我并没有跟随我家的老项同志转战南北,所以对老项的事业理解的很浅,只知道蜜甜的,蜂是会蛰人的,而我的老项同志一直是生活在花海中的。当北方的冬天刚刚发威的时候,黑皮火车就把老项和他的那些个宝贝都载到了四川,我的脑海里就常常有这样的画画: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汇成金黄色的海洋,跟随那褐色的小蜜蜂,寻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就会找到那些放蜂人忙碌的身影。那天府之国不知道藏了我多少梦,我多么希望能和心爱的人并肩而立,真正的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啊!

机会终于来了!儿子五岁的那一年夏天,老项的蜂场从南方迁了回来,落在离家十几里的一座大山里,当时正值我暑假,所以第一次被批准和他一起住进大山里。尽管我是山里人,但真正的一家三口独居山里还真的是第一次。初到的感觉是新鲜的,是好奇的,看着老项扛着儿子从山中的羊肠小路,去山顶游玩,我甚至想起了杜牧的那首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不同的是这是夏天,没有红枫叶,却有满山的各色小花,微风吹过,飘来淡淡的花香,这地方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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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的美好都不是永恒的,当新鲜感随着时间消退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常常会侵袭我。住的是简单的帐篷,没有电,那时也没有手机,陪伴我们一家的是一台小型的收音机,还常常因信号不好而罢工。做饭是在帐篷外搭起的简单的炉灶,白天还好,我会帮老项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打蜜,取浆,尽管初学,但做起来也不是很吃力。最怕的是晚上,当夜幕呑噬整个山峦的时候,各种鸟鸣,蛙声接连不断,为了避免蚊虫的盯咬,我们早早的就躲进账篷里,躁热会让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每隔一周老项会骑着我们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出山采购我们的生活用品。还记得有一次吃完早饭,他带着儿子出去买菜,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着单田芳的评书,突然听到账篷外的小狗“汪汪汪”的乱叫,我便起身出去查看,我惊呆了,只见一条半米长的菜花蛇正挺着脖子,抬着头正在和狗狗对恃着,(狗狗是拴着的)它吐着长长的舌头,脖子挺得直直得,来回摇摆着,好像在寻找有利的战机。怎么办?怎么办?我大脑飞速的运转,心里还默默地祈祷:你走吧,快点走吧,越远越好,我不伤害你。可那蛇根本就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就在哪和狗狗对恃着,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瞥见立在帐篷边立着一根长长的烧火棍,我抓起来想都没想就打了下去,那蛇可能也看出我的疯狂了吧,一缩头就钻进了草丛中,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管多凶的动物它都是怕人的,你强大了,它也不敢欺负你。所以以后我再遇到蛇都没有感觉那么可怕了。

尽管日子过得寂寞,单调,好在我们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却也不乏甜蜜温馨。早上起来我会上山采蘑菇,中午我和老项会带着儿子在一个自然形成的瀑布下嬉戏,有时也很想能停留在那一刻。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真正的终生难忘的。

那是这里的花期要结束,蜂场即将赶往下一个花期的时候,老项出山和朋友去联系转运的事情,我们一直等到天黑老项也没回来。没有老项在身边的夜一下子变得那么的诡异,每一声蛙叫,每一声婵鸣都打在我的心上,儿子搂着我的脖子,一会儿说:妈妈,你听是什么在叫?一会儿又问:妈妈爸爸不在,狼是不是会来?我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妈妈在呢,不怕,你睡着了爸爸就回来了。可我心里的恐惧真的无法用文字来表达,只是我不能让儿子看出来而已,我蜷缩在被窝里,外面轻微的声音都会让我心一抖,直到山脚远远传来自行车的滚动声,我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老项看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赶紧抱紧我,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回来晚了!我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凶了。第二天老项就要送我们娘俩回家,我没同意,直到蜂场搬家,我开学才带着儿子离开。

从那时起我才真正的理解老项的不容易,那甜蜜背后的辛苦,孤独,只有经历后才会真实的感受。我再也不羡慕老项那生活在花海里的浪漫了,有的是牵挂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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