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
对于内在关联和目的论的世界观的第二项主要贡献,源自亚里士多德关于如何获得知识的想法。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关于事物的严格知识是“因果知识”。我们需要对这个词作出解释。亚里士多德认为,要想认识一个事物,需要确定其四种“原因”或者说存在的理由。
第一个原因是动力因,它描述了制成该物体的是什么或谁。质料因描述了该物体是由什么构成的。形式因说明了是什么物理特征使物体是其所是,亦即其性质的集合。对于亚里士多德主义者来说,最重要的原因是目的因,这也是现代人最难理解的原因。目的因告诉我们事物是为了什么目的,即其现有的目标是什么,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任何事物都有一个目标或目的。
《牛津通识读本:科学革命》(劳伦斯·普林西比)
佛学
佛学最最根本的一个理论就是缘起论,前边讲过一些。我们常用的“因缘”这个词就是佛教来的——“因”指直接原因,也叫“正因”,“缘”指间接原因,也叫“缘因”(我们现在还常说正因和原因),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在因果关系里打转,由因缘而生,也由因缘而灭,如《中阿含经》说:“因此有彼,无此无彼,此生彼生,此灭彼灭。”这个理论后来各家各派解释不一,大乘宗师龙树提出了一个“缘起性空说”,很著名,很多人应该都听说过,所谓缘起性空,大略是说万事万物都是因缘聚散,本身没有自性。举个例子,就像人也好、狗也好、石头瓦片也好,都是由同样一些基本粒子因为阴差阳错的什么关系组合而成的,人拆散了是一堆原子,石头拆散了也是一堆原子,这些原子增增减减,今年的你和去年的你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你的构成物——原子——已经换过好几茬了。所以人并没有人性,狗也没有狗性,石头也没有石头性,都不过是一堆原子的因缘合和而已。这就叫自性本空,简称“性空”。为什么性空,因为万事万物都是因缘生灭,根本就没有自性,所以叫“缘起性空”
《思辨的禅趣:《坛经》视野下的世界秩序》(熊逸)
在佛教的观点里,一切物质、运动,都是因缘聚合的结果,本身并不存在实在的属性,这种“空幻不实”也就是佛家常说的“空”。为什么“空”?因为“缘起性空”。这就要谈到佛家思想中一个最最根本的概念——因缘,佛法种种,大都是附着在这个“因缘”概念之上的。
何谓因缘?一切事物、一切现象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纠缠在因果关系的链条里,受着因果规律的制约,此生而彼生,此灭而彼灭。
于是,宇宙万物,既然“此生而彼生,此灭而彼灭”,哪里还有什么事物是恒常存在的呢?刹那之间生灭相续,是谓“无常”。万事万物,成住异灭不出此理,是谓“诸行无常”,此即“四法印”中的第一法印。那么,如果认识不到万事万物的无常本质而错认为有些事物是恒常不变的这类见解,佛家谓之为“常见”,因而主张人们要屏弃“常见”来认识佛法。
另一方面,虽然万事无常,它们却无一不是按照因果规律在生生灭灭着,这是绵延无尽的,如果只看到“灭”却看不到“生”,或者只看到“生”却看不到“灭”,这都是因为没有认识清楚因果链条的绵延无尽的性质,所以,这种错误的见解佛家谓之为“断见”,也是要摒弃的。
《思辨的禅趣:《坛经》视野下的世界秩序》(熊逸)
休谟
经验主义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一个人假设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感官,那么哪一个感官接收了因果关系的知识? 休谟的答案是没有任何感官接收得到,在我们的感官世界中没有所谓的因果关系,就像本体一样,它只是当许多事件不断重复发生时我们所想象出来的法则而已。在我们生存的世界当中,并没有真实的存在。一个人如果接受所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感官的前提,休谟认为:那么他必然很合理地认为自然和所谓自然的法则只不过是我们想象的产物。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罗伯特·M·波西格)
感官为我们提供的信息不足以支撑科学,甚至还不够证实我们平时所谓的常识。科学和常识都需要现实中存在实在(substantiality)和关联(continuity)的观点佐证。但是感官只为我们提供感受(被如今的哲学家们称为感觉材料[sense data]:颜色、味道、质地、声音以及气味),而仅从这些感受中我们就得出结论认为外部存在一个真实的世界,致使我们产生这些感觉。事实上,这些感觉仅仅提供了感觉材料,然而不存在属于“实在”的感觉材料,当然也不存在属于因果联系的感觉材料。
休漠一定是在桌球房完成他的实验工作的,因为他的很多例子都是关于桌球的。休谟指出当我们说A球撞到B球并且导致B球开始滚动时,事实上,感官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仅仅是A球移动(严格地说,甚至不是“A球”,而只是“灰色的球形感觉材料从左滚到右”),然后是A球和B球相接触,接着是休谟观察因果关系B球的滚动。我们从未看到第三种叫做“原因”的东西。不管我们观察这种运动多少次,我们看到的只是同样的东西: A球滚动,撞到B球,B球滚动。
假如我们回敬休谟说:“但是事情总是如此发生,而且将来也会这样发生,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讨论因果关系。”休谟回答我们不知道过去总是这样发生,而且我们当然也不知道将来总是这样发生,因为我们从来不具有“将来”的感觉材料;所有感觉材料都是现在的,此时此地的。所谓的自然法则只是信念的产物;我们“捏造”了它们,休谟说道,就如我们捏造上帝和天使。休谟总结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哲学似乎把我们引入到了一条死胡同,因此我们也许应该弃哲学研究,转业放羊。
《为什么做个好人很难?——伦理学导论》([美]唐纳德•帕尔玛)
康德
康德认为,范畴就是——先天确定的——我们的思想之实际存在。而现象世界则以我们的认知器官系统为基准,客观现实本身是无法识别的;现象世界的结构(空间、时间以及因果关系)出自我们自身,是我们的认知器官系统把这些特性强加给世界的。
《进化思维:达尔文对我们世界观的影响》(克里斯·布斯克斯)
康德深入看见我们并不是感知现实,而是组成现实,使哲学产生突破性变革。康德认识到我们所有的感官数据都会被神经组织过滤,在其中重新组合,形成被我们称现实的图像,但现实其实只是幻象,是大脑透过概化和分类而构成的产物,事实上,即使是因果、顺序、数量、时空,也都是概念化的产物,并不是「外界」固有的本质。
此外,我们无法不透过大脑的处理过程来看外界的事物,所以不可能知道外界「到底」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了自己的知觉和心智处理过程之就已存在的本质。这种原有的本质被康德称为物自身,这必然是我们永远不可能了解的部分。
《叔本华的治疗》(欧文·亚隆)
尼采
尼采说,真实的世界是流动的,但是哲学家和科学家把世界当成一个固定不变的东西去研究,这是错误的。
人研究世界不是为了求知,而是为了去控制世界,这是人的权力意志的表现。人研究世界就要给世界下定义,而这定义是人强加给这世界的,也是权力意志的表现。
世界的真实面貌是流动的,而人们总结出来的真理都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得到的结论都是谬误。那人们为什么还追求真理呢,因为人们需要真理,没有那些所谓的真理人们就没法生活。所以尼采说:真理就是一种如果离开它某种生物便不能活的错误。
换句话说,所谓的真理和错误都是不存在的,两者的区别只是,真理有用,而错误没用,甚至有害。比如因果律的问题,尼采的解释是,根本就没有因果律,相信因果律是因为我们不相信它就没法生活。
《哲学家们都干了些什么?》(林欣浩)
世上并无同一之物,逻辑却以同一律为前提。世上只有普遍的相互作用,逻辑却从中抽象出因果关系。
逻辑把现象排列在范畴的网络上,如此制定了"存在之图式",实现了对世界的图解。康德视为"先天纯形式"的东西,在尼采看来,完全是人类为功利目的(表述,传达,计算)整理世界的手段。对于人类来说,重要的是使世界可被表述、传达、计算,即可被我们使用。
《尼采与形而上学》(周国平)
进化因果观
洛伦茨认为,这走得太远了。从进化论的角度看,认识主体与被认识的客体之间,并无根本性的对立。实际上更应该说,在世界和在世界中发展的生物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规则的存在,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智力的能动性。实际上更应是相反:在进化的过程中,认识能力适应了世界的稳定结构。生物与外界是协调一致的:是外界参与塑造了生物——包括其认知器官系统在内。
《进化思维:达尔文对我们世界观的影响》(克里斯·布斯克斯)
洛伦茨则是另一种观点。为何我们会拥有因果关系的概念——尽管这与现实世界毫不相符?怎么会产生如此复杂的一种幻觉,而且它还在进化的过程中立住了脚?洛伦茨把因果关系定义为在能量传递时所发生的一种过程。只有那种接连发生的——同时自有起因的影响以某种形式得到了能量的——事件,才是通过因果关系而相互结合在一起的.、白昼与黑夜之间就没有因果的关联性,但是闪电与雷鸣之间一定有因果关系。—枚台球撞击另一枚,这就是有因果关系的事件,而某人每次健身锻炼之后都要洗淋浴,就不是什么有因果关系的事件。
《进化思维:达尔文对我们世界观的影响》(克里斯·布斯克斯)
按照洛伦茨和其他一些进化认识论学者的观点,空间、时间以及因果关系,都只是在特定的认知小生境之内得到过证明的“工作假设”。
所谓认知小生境(类似于生态小生境的概念),就是一个物种的认知器官所能接触的客观世界的一个特定的小部分。
在这个熟悉的范围之外,如在量子力学或天体物理学的领域,“工作假设”很快就 会失效。到那时,我们就不得不修改我们所熟悉的关于空间、时间、因果关系、质量、速度以及万有引力等等的看法了。这就是说,即使我们的知识和我们的想象能力在某种意义上是由我们的生物学装备所决定的,同时又是有限的,我们也能很好地修改我们与生俱来的认知器官系统的画得不对的图纸,并且对其置之不理。所以,人是地球上第一种可以看到自己的小生境之内幕的动物。
《进化思维:达尔文对我们世界观的影响》(克里斯·布斯克斯)
史蒂芬·平克
人类往往将一些事情视为自然发生,而将另一些事情看成是人为所致。在对因果关系进行评定时,人们所依据的并不只是及时事件间的关联,或是对相反情况的反思(例如,如果当初是另一种情况,又会怎样呢),他们更多依据的是自己对一种推动力(impetus)的直觉,这种推动力由一个主动发起运动的强势施事者发起,并由它强加给一个宁愿留在原地不动的弱势实体。各种推动与抵制的心智动画变体又催生了人们对协助(helping)、妨碍(hindering)、防止(preventing)以及允许(allowing)等行为的直觉。
《思想本质:语言是洞察人类天性之窗》(史蒂芬·平克)
从人类的行为表现中我们不难看出,在思考因果关系时,人们常常依据的是隐藏的力量而不是它们的关联性。许多心理学实验也都表明,当人们得到一个有关事物工作原理的“宠物理论”时,例如,潮湿的天气导致关节疼痛,他们便会发誓,他们能够看到世界上的这些关联性,即使数据表明这些关联性并不存在,而且它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他们也依然会这么做的。人类对因果威力的习惯性幻想以及迫使自己顺应它们的习惯自远古时代起就已经成为一种文化习俗,不仅如此,它还为伏都教、占星术、魔法、祷告、偶像膜拜、新时代的灵丹妙药以及其他的巫医神术提供了丰富的土壤。就连那些令人尊敬的科学家们也不甘心仅仅停留在对这表面关联性的简单记录和描述上,相反,他们会设法撬开大自然的黑匣子,从中挖掘出那些发挥决定作用的隐藏力量。当然,有些时候他们所挖掘出的隐藏力量并不起作用,比如,热素或光以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它们还是非常奏效的,例如,基因、原子以及构造板块,等等。
《思想本质:语言是洞察人类天性之窗》(史蒂芬·平克)
“概念隐喻”法。
人类首先利用他们所拥有的空间、时间、因果关系和物质等概念工具腐蚀掉那些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如铅一般的物理材料,然后再利用残余下来的框架去认知一些难以想象的主题。
举例来说,人们可以指派一个处于某一位置上(at a location)的物体的空间概念,然后将它用于对处于某状况下(in a circumstance)的一个实体的理解。例如,从底特律到芝加哥,从恶劣到更恶劣(即每况愈下)。他们也可以指派一个发力的拮抗力概念,然后再将其用于其他类型的因果关系,比如,社会压力或内部冲突(关上抽屉→逼走安妮)。这类抽象的认知方法合在一起为人类提供了一种表达、一个变量值、一种原因及其结果的手段,换言之,它们为人类框架科学的基本规律提供了足够的概念机制。
《思想本质:语言是洞察人类天性之窗》(史蒂芬·平克)
TA 理论
人类还受到另一种因果顺序的影响,查理·哈特森将之称为“创造性的因果关系”。埃尔顿·特波拉德也认为,人类行为的原因不仅在于过去,也在于人类对未来的预测以及对可能性的估计之中:最终的起源与人类的心灵关系紧密,这种关系非常紧密,我们不应予以忽视。可是,那些以台球运动来类推因果定律的人,却忽视了人类的自主性。当然,台球最初由因果定律推动,但人类的活动方式却与之迥然不同。人类的现在是由目前尚未存在、但具有强大效力的未来所控制,那些尚未存在的事物影响着已存在的事实。现在,我所面临的难题是,人类行为的结果绝不仅仅是各种自然力的机械组合,对那些物理属性的物体来讲是如此,但人类的思维则另当别论。人类思维关注的是可能发生什么以及下一步该怎么做。
奥特加对人类的定义是:“更关注未来而不是现在的生物体。”特波拉德认为:将一个人的行为结果归结为他以前的特性是不够的,事实是,在我们的日常思维中经常闪现着真正的思维闪光点。思维每天都伴随着我们,它不只是现象主义者所宣扬的行为意识,而且是真理和创造的来源。当一个人想“发生了一些事“,它不可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这表明在我们经常面临的两难境地中,自我因果关系存在着真实的第三种可能性。
因此,我们将“成人”看成是行动、希望和改变并存的地方。
《我好,你好》(Thomas A.Har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