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雪跟我说她要去寺庙看花的时候,我不免内心慌张了一下。
我真的挺担心她这二年一趟一趟的去一趟趟的空回,最后等不到她要等的人会不会孤苦无依。
毕竟她等的船还没来,她等的那个人至今也没有出现过。
她守着一个空空的承诺罢了。却像感情的救命稻草一直紧紧抓着这个承诺不放。
白雪眸光犀利大概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戳着我的小心脏说道:“想什么呢九九,古寺是和尚府,不是尼姑庵,我不会去出家的拉,只是等一个人而已。”
“不一定!”我嘟囔。
“真没事,你以为我会去出家啊?哈哈,何况红尘那么美,人间有你这只鬼灵精,哪里舍得就此青灯伴古佛去。”
也是!白雪那么‘俗’的姑娘,天天唱着“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怎么舍得就此抛开红尘琐事,风月缠绵呢?
“他不会来的,你去等他干什么?不去出家也让人担心。”
“不管来不来,我说过等他二年的。”
“算了吧,你都等了二年,该来的人早就来了,该散的缘也该散了!你也给别人一次机会啊,比如那个顾浩就喜欢你很久了。”
白雪不以为然对着我低下头去,几秒钟后又抬起头来淡淡地一笑说:“九九,他会回来的吧!”
“别傻了他有事业的,他真的可以处理好和他那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吗?”
后面那句话我终究说的小心翼翼,但是我还是看见了白雪闪烁不停的眼睑里有了一些晶莹的液体。
“爱一个人要等得起,哪怕你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来!”她还是那句话。
我一时无语,觉得白雪还是那个执着的白雪。
2.
2014年我在古寺认识白雪,2013年白雪在飞机上认识宋明。
我认识白雪的时候她坐在古寺一条石凳上。
那时正是人间二月天,寺院里一树一树的梅花开,春风拂过她的脸,她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翻着。
顿觉光阴那么好,缘分也很巧妙。
我在许愿池里丢了一枚硬币许了一个愿后,抬头见到她。
她看我许愿也过来扔了一个硬币,合着手掌学我的样子念念有声。
当时靠的近,隐约听她念念有词:愿今生还有缘再相见什么。
看来是在为情。
只觉这样的女子似曾相识,于是厚着脸皮又多看了几眼。
那时的白雪对我笑笑,我也对她也笑笑。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
那一天我们绕着古寺走了一圈又一圈,聊了很多关于书籍的事情,那时我喊她白雪,她喊我鬼灵精。
那一个春天我们又绕了古寺一圈又一圈,白雪的故事也就变成了两个人友谊船上的那一支木桨了。
木桨摇啊摇,摇碎一池光阴。
3.
2013年春天,白雪年休,去了普吉岛度假。
返程上海的时候,困得要命在飞机上睡着。
靠着座椅翻来覆去的她,只觉机舱里异常冷,白雪把毯子裹得紧紧,结果毯子划掉了,落在邻座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叫宋明。一个我听了白雪提了二年的名字,耳朵长出了茧也不曾见过的男人。
宋明将毯子轻轻地拿起,轻轻地替她盖好,还轻轻地盯着白雪看了几秒。
白雪说:“我在梦里见到一个绅士为我盖了毯子,我笑的好甜蜜。”
“傻姑娘,那时不是梦,是真实。只是你现在等的是个梦。”我多少次暗暗这样提醒她。
白雪惊醒,睁眼看到宋明,像看着梦里面的男人一般惊奇。这一眼被吸附在时光里。
一个绅士般的男人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华衣。
也许有时候缘是一眼万年,既然是一个梦,她想一直这样梦下去。
合起眼皮继续昏睡,连一句客套的谢谢话她都觉得不需要破坏这个梦给他。
中途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走廊中的男人摇晃着擦过白雪的位置,将她从梦里推醒。
白雪去抓椅子扶手,刚好有一只大手也握了下来。两手相交,宋明先红的脸,白雪后抽回的手。
4.
按照白雪的话说:“如果当时他没有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我也许不会心动吧,可是他把手放在我手上了,还红了脸,我还真的不知矜持的心动了。”
在我看来,或许那就是白雪一瞬间的劫难吧,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而白雪称这一遇为相逢,而人世间的相逢总是那么美。
缘分是个很微妙的事情,就像我和白雪在古寺相见,萍水相逢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白雪和宋明在飞机上相遇,莫名多了喜欢,延伸了情絮。
要相见的人总会相见,要相爱的人总会相爱。早晚而已!
五个多小时的飞行,在一轮新出的太阳下飞机缓缓下降落地上海。
白雪拿起背包准备就此别过,旁边的宋明喊住白雪问:“你回上海吗?”
“不,我回舟山,那个三毛的祖籍,那个三毛从西班牙典故里搬来说,出女海盗的地方。”
白雪朝宋明调皮一笑,欲将离开。
“真巧,我回宁波,那个风平浪静打一谜语叫宁波的地方。”
“哦,是真巧!”
就这样因为两个“真巧”白雪和宋明升温成朋友。
5.
这一趟去旅行,白雪是为了下一个决定,她要去相亲了,她要妥协于父母。
听说相亲对象是一个海外留学回来的海归,目前在一家外企做高管,模样也长得不错。
家里还有一个爷爷时就经营的不错的工厂,经济条件远远甩了白雪家好几条街。
只因对方父母对白雪家知根知底,早就看中,这次想正式安排他儿子和她见个面。
父母的意思是这样的人家就不要错过了,这样的男孩子也不多见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白雪再想什么?爱情和现实?其实白雪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她其实是很反感这样相亲的,也很反感自己把自己明码标价,等着人家来中意,人家来买的样子。
就像会所里DJ站成一排让人等着点名一样。
虽然这样比喻不对,但是白雪认为是一样的感受。
只不过在普吉岛登上返程路的那一刻时,她还是决定见见那个海归。
也许也不赖呢,或许她期待的爱情只是一场少女心的梦幻呢。现实生活里,如果梦醒来,那么相亲、结婚、生子或许才是白雪应该要接受的平凡。
但是她还是遇见了宋明不是吗?就在那短短的几小时飞行时间里,就在那彼此的不经意一握中,还在那一句乡音里的“真巧。”
6.
从此她心中的逆反因子被激活,白雪意识到自己不能去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相亲,更不想赤裸裸地剖看心房让人直视。
她终归是要去寻找爱情的,她在路途中就给母亲打了电话,说不能去相亲,不想和那个叫顾浩的海归见面了。
她头一次做了自己的主人,白雪感到有生以来最为畅快的一次。
虽然她不清楚是什么给了她这股力量。
那时其实顾浩已经为了相亲做足了准备,但是白雪的心里却在莫名回忆宋明。
后来的宋明总是一身笔挺的西服出现在白雪面前,像极了英国皇室贵族里的男人,绅士、帅气。
棱廓分明的脸颊,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翼,下巴上一撮浅浅的胡须。
总是见到白雪的第一眼就对她微笑,一笑嘴角就会上扬,一上扬那撮胡须也跟着上扬。
很多次白雪就这样痴迷地在我跟前回忆宋明的笑容。
白雪说:“九九,你知道吗?光凭这一点我就沉迷了!”
“可是顾浩也对你这样沉迷不是?”
“九九,顾浩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这是最大的问题。就像我喜欢的宋明,他那时有女朋友。所以我懂,只是我义无反顾!”
“白雪,你的义无反顾,宋明现在还知道吗?值得吗?”
“爱一个人别问值不值得,或许那也是我的宿命,我甘愿!”白雪对爱情的执着让人敬畏也心生怜惜。
7.
不过宋明是喜欢白雪的,就像他特别喜欢在古寺看一树一树的白梅开,也喜爱古寺旁那几棵桃花的璀璨。
同样在飞机上对白雪一见倾心的宋明很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宋明以为如果这一生遇不到一见倾心的女人,他就只好尝试给那个家里安排的女孩日久生情的机会试试。
遇见白雪前,他有一个女朋友,是双方父母中意彼此的产物,生意场上,你来我往,感情也变成你来我往的事情了。
可惜认识白雪后他还是有女朋友啊,那么他却苦恼于自己一见倾心了白雪。
怪就怪他认识了白雪,怪就怪他还是找到了会心动会让他脸红的人。
他很痛苦,一边是责任,他认为和女朋友分手有愧于人家,当时已经定亲;一方面又折磨于内心的无法抗拒的心动。
他以朋友的名义奢侈的走进白雪的心里,起初宋明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名分给不了,其它他都能给,哪怕是一个朋友的身份守护在白雪的身边。
可是白雪说:“宋明,我们相爱怎么样?”
宋明迟疑着没说话,内心一万句“好的!”
“可是白雪,我真的很想很想是你,可是……”
“你不喜欢我?”
“不是,白雪,我该怎么告诉你?”
“那是什么?我们在一起那么好!”
“我有女朋友,对不起白雪!我不想伤害你!”
“祝福你!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白雪泪如雨下狂奔而去,宋明在后面蹲地掩面哭泣。
“等我二年,如果二年后我处理好了自己的问题,如果有缘就在古寺花开的地方。”
白雪沉默在空气里。
8.
“既然都祝福了,怎么还在等人家呢?”我咬着手指不理解。
爱情开始前知道真相总好过在深爱中夭折,即便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也得相信还有很多的故事告诉我们“有缘无分”不是。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两情相悦的男女,但是终成眷属的有多少呢?
“九九,你知道古寺那一片桃花吗?”
“知道,听说已经开放的很好!”
宋明他在2013的冬天曾经看着古寺那一片老桃树对白雪说:“人的一生中和谁相遇兼是缘分,区别在于缘浅缘深的问题,很多人见过,忘了。”
“有些人忘记了,却又重逢;你看花开时,年年岁岁随风来,花落时,岁岁年年随风去,这一程千山万水艰辛,但求何日花香时有缘再能遇。”
宋明去了远方,后来再也没有联系。
或许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不问值不值得,至少这二年我看的清清楚楚,白雪依然没有忘记,依然挂念似曾经。
她的梦还在幻想,她把自己囚禁在那一场相遇而不得相爱的缘分里。
如今的社会如此痴情的人很少了吧,可是偏偏还要加上一个叫顾浩的男人凑热闹。
他和白雪一样何尝又不是那个被莫名痴情坑害的人。
“为了他一句等他?你疯了吗?那是一句缥缈空虚的承诺和相邀吧?
“这是我的爱情,和他是否真的有关!”
“人家说不定和那个女朋友已经结婚了,你真的也该体恤下顾浩等你的心意。你等宋明二年够了,顾浩等你二年也够了。”
“九九我爱的是宋明,不是顾浩,我还没有办法去爱顾浩!”
和当年去普吉岛一样,白雪说她再去一次古寺,年年都去了,今年还得去看桃花。
因为梅花开时没有等来她要等的人,或许看完这一场桃花后,她就要回来做决定。
9.
古寺在山中,一条千年古道蜿蜒盘旋而上,两旁松林郁郁葱葱,像不老树一样守望沧海桑田。
三三两两的石灯内烛火闪烁,摇曳在光阴的故事里。
不远处有零星的桃花踏着春的露水开放,白雪拾级而上,像每一年一样心怀虔诚,内心笃定。
许愿池里有一个人造假山,假山上亭台楼阁景相似,一口小小的铜铃挂在小小的石亭上,两旁的花有几朵含苞欲放。
有个男人在许愿,穿一身灰色西服,模样似曾相识。
白雪走到跟前,摸出一枚银币,向铜铃投掷,‘叮’声一响,白雪许愿。
“风那么大,你再做什么?”那个男子和白雪说话。
“哦,你好,我在等风!”白雪笑笑。
男子摘掉眼镜,向白雪露出久违的笑:“风来了,你再看看还等什么?”
说话的人是顾浩,不是宋明,却不知为何白雪再一次泪如雨下。
10.
白雪给我发了几张照片,有我熟悉的古寺春景,一副生机盎然,全然忘了冬的肆虐。
一张照片传来,白雪的身旁站着一个我熟悉的男人,在风中向我挥手,他是顾浩。
我有点迷茫,顾浩?
“九九,或许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那只是一个梦!”
“那现在呢,梦醒了吗?”
“我想梦一定醒了吧?”
“九九,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等到的,就像顾浩等到了我,我想那才是对的人。”
我再一次心中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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