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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刚到,天已微白,在半昏半明的天色和睡梦里,忽然听到奶奶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喝:“快点起床!再不起床就要到六点半了。”我倏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朦胧、迷糊,不清醒的理智清醒地执行着一个命令:起床。就连平时赖床至少两小时的老妹也一声不吭,乖乖地起了床。因为妈妈昨天去医院做了腿部的康复手术,今天我们要去接妈妈出院。
十九岁的我和十六岁的老妹在妈妈的眼里和幼儿园的小屁孩没什么两样,连扶她去上厕所,推轮椅都不被放心,指名要爸爸来全权负责。在埋怨的同时,我想到我们在家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怪妈妈不信任我们。不过因为出院手续太过繁琐,我们还是被发配去照看妈妈,以及去各种地方领检查报告。
“你们两个推妈妈去拍X光。”我们两个一惊,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吹毛求疵般的小心护送着妈妈去拍片:我走在前面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地扫除障碍,老妹在后面跟着我的脚步龟速前行。等电梯的时候碰到想要插队的人,我心想谁都急着去检查呀,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允许所以就心里打着鼓,轻声细语地说:“请你们排队好吗?”
结果人家嫌你太和气,愣是充耳不闻把你当空气。没办法了,反正众目睽睽都看得见是他们插队,我们就把轮椅斜着推到了前面,然后他们呆了两分钟觉得插不上队了,就推着轮椅走了。哎讲道理,做个讲理的人也是不容易。
在护送妈妈的任务圆满完成后,我和老妹又被爸爸叫去找他。本以为很简单,可是在这种医院人满为患,电梯口堵满了人,长龙排出了屋外,人群曝露在如炭烤炉猪蹄一样的炽热里,有空位的专用电梯不给进,我们不得不只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在楼梯间爬上跑下的情况下,事情变得有了一些难度。再加上我们并不认识路,所以就只能在急诊连着门诊又连着住院部的大楼里,四处打转。幸好我们今天直觉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正在缴费的爸爸,等着他分配之后的任务。
爸爸在缴费的时候为了确定没搞错程序,询问了一下窗口的工作人员,可是那个人却一副我是你大爷,你欠我百八十万的样子,白了两眼,粗着嗓子不客气地甩去一句:“你自己不会看啊。”爸爸没有争辩,我们也没有,我们只想着赶紧交钱,然后早点回家。
“哎,我的资料到底要多久才能出来,我都等了一两个小时了喂。”我和老妹还没走档案室就听到有人吊高了嗓子在那里喊道。
“不好意思,你那个查找的时候搞错了,请再等一下。”一个档案管理工作人员歉意地说道。
我排着队把病历交上去等着打印抽血检查的报告单,过了大约十分钟就拿到了。
“你们怎么这样啊,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别人都拿到了,怎么,我的还没弄好?!”那个人又提高了嗓音质问道。
“不好意思请再等等。”
“等,还等,几个小时过去了啊。你们什么办事效率!”那个人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拿了报告就走了,只是这场硝烟还没结束。他们各有苦衷,而我只是庆幸这次轮到的不是我。
“老婆要再给你炒一个菜吗?”爸爸问道。
“不用,菜都炒好了别加麻烦。”妈妈觉得桌上五六个菜已经足够,不想再让爸爸忙里忙哇。
中午饭很丰盛,炸鸡翅,炒肉末,干煸四季豆,煎鱼,还有青菜。我和老妹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妈妈却抱怨连连了。
“我才刚动完手术出院,就吃这么油腻辛辣口味重的饭菜!”
“哪里有,哪里口味重,我就不这么觉得。”家里的大厨奶奶直接驳了妈妈一句。
“还不重?菜水都黑了。又是辣的又是煎的,我才刚出院,不要吃点清淡的啊。”妈妈也不甘示弱跟奶奶你来我往地吵嘴。
我,老妹,爸爸都保持沉默,不想搅进这无尽的口水战里。婆媳婆媳,唉。都她们水火不容十几年了,如今可是愈演愈烈?
“妈妈,奶奶从来也不会考虑过你,这不是很明显吗?下次做菜的时候跟她说一下就好了。”我实话实说。
“怪不得你爸爸还问要不要多炒一个菜给我吃,他一看菜也知道这不适合刚出院的人吃。”
“是哦。原来是这样。”这个家里谁对妈妈最关系的是爸爸,我和老妹身为女儿却没有注意过这饭菜是否合乎一个刚出院的人的胃口。小没良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