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在其著作《安娜.卡列尼娜》曾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万家灯火里,有的不幸是意外、是无奈、是时代的雪花落在个体身上的沉重如山,有的不幸却是从故事的开始就命中注定。
毛姆的短篇小说《风筝》就讲述了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在“洁身自好”的母亲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妈宝男赫伯特·桑伯里,突破温馨樊笼爱上了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姑娘贝蒂·贝文,婚后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婚姻破裂,自己住进了监狱。
赫伯特的母亲桑伯里太太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注重生活礼仪,严守规矩,和周围的人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当她有了孩子赫伯特后,便以同样严格的标准要求赫伯特,并将赫伯特照顾的无比周到。
当赫伯特到了该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桑伯里太太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你从来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品性的人住在伦敦,”她道,“一桩事儿连着一桩事儿,还没等你回过神来,你就已经混在一大帮社会渣滓里去啦,到了那时,你就是想摆脱他们都摆脱不了。”
在赫伯特上学之前,为了防止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桑伯里太太一直禁止他亲近街上的孩子。但现在赫伯特要去郡议会学校上学了,桑伯里太太再也无法阻止孩子接触那些她日日担心的“渣滓们”。桑伯里太太能做的只是告诫自己的孩子:“赫伯特,你仔细听好,看着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定要洁身自好,要尽量少接触那些外人。”
幸运的是,桑伯里太太在赫伯特幼年时的塑造与培养是极为成功的,赫伯特最终顺顺利利的在学校长大成人,没有受到丝毫的改变,毕业工作也按照桑伯里太太的规划,进入了她丈夫桑伯里先生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担任会计。二十一的赫伯特就像桑伯里太太亲手捏的泥塑,性格、行为、工作乃至相貌都无比符合桑伯里太太的心意。
或许正是由于桑伯里太太对自己的孩子太过于满意了,当桑伯里先生提起孩子的终身大事时,桑伯里太太断然拒绝。
“我认为,一个男人如果还没有自己成熟的想法,就不该急着结婚,”她继续说,“而一个男人只有到了三十五岁,才会有他成熟的想法和真正的主见。”
然而这一次赫伯特却没有按照母亲的想法到三十五岁才结婚。
赫伯特二十二岁的一个周六下午,突然告诉父母自己要邀请一个姑娘来家里喝茶。这让桑伯里太太大吃一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子掉进了一个老套的圈套里,要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拐走了,于是她坚决反对赫伯特的邀约。
陷入爱河的赫伯特没有被桑伯里太太劝住,第二天,贝蒂·贝文来到了桑伯里家中,然后在桑伯里太太的处处刁难之中羞愤逃走。打发走贝蒂后的桑伯里太太十分开心,却没想到儿子在送贝蒂的路上向她求婚了,两个人在桑伯里夫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私定终身。愤怒的桑伯里太太没能改变赫伯特的心意,很快,赫伯特和贝蒂举行了婚礼,并住在了一起。桑伯里夫妇没有参加自己孩子的婚礼。
婚后的赫伯特只享受了很短暂的幸福,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妻子贝蒂同样是个占有欲和控制欲非常强的女人。同时,结婚后贝蒂便辞去了工作,只愿待在家里做做家务,享受清闲,而贝蒂的厨艺十分糟糕,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吃罐头。这时,赫伯特开始想念母亲用新鲜蔬菜做的美味佳肴。最让赫伯特无法忍受的是,贝蒂坚决反对他放风筝。
放风筝是赫伯特最钟爱的游戏。赫伯特六岁那年,圣诞节时桑伯里太太送了他一只风筝作为礼物。
从那以后,每到礼拜六下午,等桑伯里先生一从城里回来,赫伯特就缠着父母,让他们赶快陪他去公共绿地上放风筝。
与贝蒂结婚之后,赫伯特再也没有放过风筝,在贝蒂眼里,放风筝是十分幼稚的行为。
后来,赫伯特还是偷偷去了公共绿地看父母放风筝,并参与进去,重新回归了每个周六和父母一起放风筝的生活。
而这带来的后果是,赫伯特和贝蒂的矛盾日渐加深,直至爆发。
在连续两周因为阴天未能去放风筝后,终于迎来了晴朗的礼拜六,赫伯特急匆匆的要出门放风筝,贝蒂拦门不让赫伯特去,两人大吵一架,赫伯特还是去了绿地放风筝。
之后,赫伯特便搬回了父母家。
面对儿子的回归,桑伯里太太十分高兴。为此,还为儿子定制了更大的箱形风筝。
回到父母家的赫伯特同样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这种舒适让他产生了依赖感。
他觉得每天的日子变得越来越舒服,事实上他已经产生了一种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家的感觉,他就像只小狗一样,安安稳稳地待在那个为它特制的舒适篮筐里;他的衣物、鞋袜自有他妈妈帮他洗刷、修补,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在这种舒适的状态下,他告诉桑伯里太太:“当时贸然离开家,真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了,妈妈。”
眼见着赫伯特不再回来,贝蒂后悔了,并竭力试图挽回婚姻时,赫伯特不为所动,即便贝蒂愿意赫伯特每周六去放风筝也无济于事。当贝蒂流着泪哭诉:
“可是我是爱你的啊,赫伯。如果你愿意放你那个愚蠢的破风筝,你就去放好了,我不会再管你了,只要你能回来。”
赫伯特的回答是
“谢谢你啦,但我想要的可不只这些。我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算是舒坦的日子,而且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过婚姻生活啦。爸爸,咱们回家吧。”
无法再挽回赫伯特的贝蒂伤心欲绝之下,砸坏了赫伯特和父母一同设计的风筝。这使得赫伯特出离了愤怒,宁愿坐牢也不愿再支付法律规定的给贝蒂的生活费,并且拒绝治安官的调解。
赫伯特就像那只风筝,桑伯里太太的爱便是牵着风筝的那根线,在线的操控下,风筝无论多大,总能舒舒服服的乘风飞上天。但同时,在线的控制下,风筝也只能在公共绿地那片小小的天空里,飘荡在固定的高度。
贝蒂就像那只砸坏了风筝的小斧子,当她爱上了赫伯特这只风筝,试图斩断那根控制住风筝的线,将风筝据为己有的时候,风筝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下场。
赫伯特夹在两个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女人中间,也一直在试图找回自我,掌控自我,因此在风筝被砸坏后,他不愿原谅贝蒂,也不再想着和父母一同重新做一个,他陷入了疯狂,选择承受牢狱之灾。
毛姆在小说末尾直截了当的点明了这一出悲剧的逻辑
或许,当他看着风筝扶摇直上、飞上高空的时候,他体验到了一种唯我独尊的权力感;当他好像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驱使天空中的风时,他又体验到了一种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神秘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如此自由飞翔、远远高出于他之上的风筝身上,找到了自我的一种认同感,让他感觉自己好像逃离了现实生活的千篇一律和单调乏味。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看起来朦胧而又混沌的方式,表达出了他的一种渴望自由和历险的理想。
每于几微见世界,偶从木石觅文章,书生留得一分狂。
我是琅琊读书人李秀才,期待你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