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煴是唐肃宗的玄孙、襄王的后代,其实到了李煴这一代,已是皇帝的远亲了,但因为他是唐朝皇帝的皇室宗亲,因为身份有含金量,李煴被邠宁节度使朱玫胁迫当皇帝,上演了一场闹剧。
邠宁节度使朱玫因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关系十分要好,两人经常步调统一,共同行动。885年(光启元年)5月,权宦田令孜因没有财政收入赡养神策军,试图收回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侵占的‘安邑、解县两盐池’。此前,田令孜曾强取京城富商一半财产,没人敢反抗。田令孜误以为王重荣也是软杮子。
田令孜强行推动“徙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兖州刺史)泰宁节度使;以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为(定州刺史)义武节度使;以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河中府、蒲州)河中节度使”,这是三大军区最高长官的一次互调。
这种大手笔的骚操作,晚唐仅二例。唐穆宗搞了一个四镇节度使大调动:(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病死,王承宗之弟王承元被诸将拥立为成德留后,王承元拒不接受,密报朝庭速派节度使)唐穆宗调卢龙节度使(原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任成德节度使;派李愬接替田弘正任魏博节度使;调义武节度使刘悟任昭义节度使;调王承元任义成节度使;又调(田弘正之子)左金吾将军田布任河阳节度使。(幽州节度使刘总弃官为僧,将手下的刺头将官朱克融等送往京城,请朝庭安抚重用。朝庭调原宣武节度使张弘靖任幽州节度使)。操作失当,只四个月,幽州兵变囚禁新任节度使张弘靖;成德兵变杀节度使田弘正;接任李愬出任魏博节度使的田布兵败被迫自杀;最终河朔三镇集体反转,彻底中结唐宪宗经营河北的大好局面。
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向来忠于朝庭,第一是朝庭的铁杆;第二,他从小镇迁转到大镇,所以很积极。他马上按朝廷指示“移镇”,但王重荣拒不接受,王处存只能又回去。王处存屡次唯朝庭马首是瞻,引起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和成德节度使王镕的强烈不满,双方约定:消灭王处存,把他的易州和定州分了。王处存被两个近邻攻击,就不能再为朝庭出力了。
客观地讲,从中央政府的角度来看,收回原本是中央的财权(盐池是国家专卖,由盐铁转运使进行管理),本无可厚非。可是,平定黄巢草军之乱,朝庭真的没有动真金白银的奖赏各位出苦力的藩帅,大家本已心存不满。现在,朝廷要王重荣把已吞下的“奶酪”吐出来,王重荣宁愿搞‘鱼死网破’也不愿吃这个亏。
说实话,朝庭真的选错了死机,虽然黄巢在头一年的6月17日已经被杀。可是黄巢的战友蔡州刺史秦权宗的势力迅速膨胀,河南周边地区,都被秦权宗给祸害了。朝庭真没有对付王重荣的实力。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结盟;而汴宋(宣武军)节度朱温、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也是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二者的矛盾核心是李克用对朱温。二帮军阀把朝庭晾在一边,准备打群架。朱温在中和4年汴州上源驿袭击李克用及其亲随300人。却让李克用逃出去了。这次朱温打黑枪没成功,与李克用结了死仇。李克用后来一有机会就上书朝庭,愿意自备粮草,去讨伐朱温,朝庭一直不敢吱声。
宣武军的朱温隔得远(且深陷与秦宗权的艰苦战斗)、事实上没参与这次斗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轻松地击败了‘邠宁节度使朱玫和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联军,直接进逼京城。12月底,田令孜胁持皇帝从开远门逃出京城长安,逃到了凤翔。
上一次880年(广明元年)12月,黄巢攻占长安之前,田令孜和皇帝丟下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后宫,独自逃往成都。
这一次,田令孜又丢下了文武百官。一而再的被抛弃,文武百官就十分生气,大多数大臣清楚的认识到:皇帝是昏君,田令孜不死,祸乱永无结束之日。文武百官们同皇帝和田令孜搞起了冷战,坚决不去凤翔陪皇帝吃窝窝头、过苦日子。
886年(光启二年)正月,邠宁节度使朱玫以五千骑追乘舆驾,没赶上。李煴因病也没能追上当今皇帝,在遵涂驿被朱玫劫持了,进驻凤翔,朱玫控制了六部、台省官员百余人。
四月,朱玫胁迫宰相萧遘等率群臣盟于石鼻驿,奉李煴为嗣襄王、监军国事。萧遘坚持不可。于是,朱玫罢免萧遘,自己任命自己为侍中,想学习"董卓挟天子令诸候"、号令己出。李煴一行返回长安,任命裴澈为门下侍郎,郑昌图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派柳陟等十余人分谕天下,告知嗣襄王监国的意图,(愿意臣服、劝进的藩镇)皆得升官。
十月,朱玫胁太子太师裴璩等奉笺劝进。事实上,连高骈、崔安潜这样有威望的官员都上表向李煴劝进了,准备放弃皇帝李儇了。这一点来看,田令孜真的是混得太没人缘了,这次又连累了皇帝李儇。
李煴五次谦让、不接受皇位。可大臣们继续表演‘上表劝进’,李煴乃即皇帝位,改元建贞,尊当今皇帝为太上元圣皇帝。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率领各镇贡奉,归顺的藩镇有十有八九。除了自己僭号的蔡州刺史秦宗权外,只有河东节度使(太原)李克用不从。
田令孜让当今皇帝李儇派遣使者晓谕王重荣、李克用,二人因为没有从朱玫那边捞到实质性的好处,便同意宣告:仍遵从皇帝李儇的号令。
其实这时,李克用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被王重荣当枪使了:他打不听话的朱玫和李昌符是不假,可他暂时没有‘项庄舞剑,意在皇帝’的想法,他本只想来和小皇帝说道说道讨伐朱温的事,谁知道田令孜要望风而逃呢?在天下人看来,是他李克用亲自率军把皇帝李儇赶走的,如果他转而投靠李煴、跟李煴走,他将是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他想挽救自己的名声,所以又回头选择继续支持皇帝李儇。
十二月,枢密使杨复恭等传檄长安周边的三辅,募能斩朱玫者,许诺授予邠宁节度使一职。朱玫部下王行瑜自凤州入京师,杀死朱玫。李煴与裴澈、郑昌图等百官逃亡东渭桥。王重荣派使者假意迎接。李煴告别官属,并哭泣道:“朕见王重荣当令,备所服超过公等。”至蒲州,被杀,裴澈等“伪官”亦皆下狱被杀,李煴的首级被送至行在。
起初,李煴首级送到时,太常博士殷盈孙奏言:“《礼》说:公族有罪,有司曰“某之罪,在大辟”,君曰“赦之”。如是者三,走出,致刑焉。君为素服,不举者三日。今李煴为皇族,以不能固节,迫胁至此,宜废为庶人,废绝属籍,葬以庶人之礼。大捷之庆,须朱玫首级送至,乃贺。”得到了皇帝李儇的批准,并暂时没有扩大清算的范围。从这一点看,唐玄宗时开始的控制皇子皇孙,以减少内乱的政策还是有前瞻性的。
李煴被迫称帝,文武百官被迫站队。李煴被杀后,崔安潜、萧遘、郑昌图、裴澈等较有作为的官员或被边缘化、或被杀。‘百官死者殆半’,无疑加速了唐朝庭的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