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两句民谣,就是从前孩子们盼望过年的真实写照。原因只有一个,平时吃不上的美食,过年可以兑现。
过年,就是指过春节。虽然过年的传统已经有几千年,但春节的叫法不过百年。这个说法是袁世凯1913年提出来的,此后被广泛接受,并沿用至今。
古时候过年,非常隆重。最高潮时候,就是除夕和正月初一。那时候的正月初一叫元旦。为了准备过年,人们往往从进了腊月就开始忙年了。
《红楼梦》贾府,这样一个钟鸣鼎食,富贵大家族,是如何忙年的呢?其实比起小户人家,也有不容易的地方。
“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打扫宗祠,准备祭祀祖先。我们今天的人,每逢除夕大多要祭祖,扫墓。《红楼梦》贾府的祭祀活动,更加成为头等大事。贾府的宗祠在哪里?后面有交待。
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
这是借宝琴的眼睛,看到的贾府宗祠。也就是,位于宁国府西边的一个大院子。由于宁荣二府相近,应该位于两府之中的位置。
这里平时不开,年前开启,上下洒扫干净。包括供器、神主,里里外外。至于“遗真影像”,多为后人描画,不是今天的“影像”概念。
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尤氏命:“收起这个来,叫他把银锞子快快交了进来。”
准备压岁钱。一个宁府就准备了两百多个金锞子,后面还有不知数量的银锞子。粗略估算,一个金锞子不足一两。按当时汇率合十两银子。刘姥姥曾经接受凤姐的接济,二十两银子,一家人过一年。可见这个压岁钱,数量不小。
府中所有的小辈,都能得到压岁钱。可能有些仆人,也能享受到红利。这只是宁府一处,荣国府还没有说。
贾珍因问尤氏:“咱们春祭的恩赏可领了不曾?"……只见贾蓉捧了一个小黄布口袋进来.
皇恩浩荡,领恩赏银。贾府是世袭贵族,享受祖上传下的福利。过年前派贾蓉领回恩赏银,不为贴补家用,只为领受浩荡皇恩。“小黄布口袋”,黄色是贵色,皇家专享。一望便知,来自宫里。
贾蓉笑说,“……。光禄寺的官儿们都说问父亲好,多日不见,都着实想念。" 贾珍笑道:“他们那里是想我。这又到了年下了,不是想我的东西,就是想我的戏酒了。"
贾珍作为贾家族长,年前需要操心的事可不少。从父子对话中可知,贾珍还要张罗打点。送礼、请客,必不可少。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祖上是包衣,从东北发迹。祖上在东北有田庄,每年过年前,是田庄交租子的时候。反应在贾府,就是备办年货了。
这次是老庄头乌尽孝,从遥远的东北关外,跋涉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贾府。送的东西相当不少,但贾珍还是表示不满意。说是“跟他打擂台”。有点像今天的“打太极”说法。
清朝人喜欢吃鹿肉,有的还喜欢喝鹿血。比方咸丰,以为是大补的。仅猪肉就分成很多种,“暹猪、汤猪、腊猪、野猪、龙猪”,表明吃法不同。
另有海鲜、干果、杂粮、碳。还有宠物鹿、兔等。为了哄小爷小姐们高兴。做个佃户,还需要这样的细心。
拿到这些货物,贾珍开始忙起来。他要把东西往下分。分年货,分给什么人,怎么分?
贾珍道:“我这东西,原是给你那些闲着无事的无进益的小叔叔兄弟们的。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你如今在那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一月又有你的分例外,这些和尚的分例银子都从你手里过,你还来取这个,太也贪了!
贾芹闻风而至,想要分得年货。贾珍很不客气地说落他一顿。也就是,只有那些没有“进益”的,也就是没有收入的,贾家子弟,才可以领到东西。贾芹,只能“领一顿驮水棍去”。就是一顿棍棒。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除夕的前一天,准备工作达到高潮。贴春联,换门神,油桃符。府中红彤彤的光亮,一派喜庆祥和气氛。
可以看出,大户人家过年,可能更加操心。需要花钱打点的地方,很多。作为大家族族长的贾珍,倒比平常人家更操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