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辰日,我于闹市里见一孤叟坐钓浮生,不禁潸然在心。
你总说天有不公待我,如何就让我饮了这俗世的水,我应适归去作渔樵,眠风无心自若。若真如此,我如何能遇了你,会这人世里最安暖的逝川流光。
多有人说我文字佶屈聱牙,我随意散漫付笑,真真是要寻得灵犀玲珑心的。一如我读你时,似品焚下一炉沉香屑后素虔煮的茶,初泡,苦而带涩青,再泡时,温而甘甜在齿,三泡后,虽淡却有茶韵萦心。你总问,缘何这偌大的尘世,我独独倾怀于你?我自知性冷孤茕,与人相交如水平泛,寡言而难处。故皆在未喝或初泡时散场离席。红尘里,我愿三泡后处的人,自然是能拾得菩提青青拭我心尘。你,似故人。
很多年,我扃牖而居,心清远而笃定这人世无一人愿与我白首为期。山与水的肝胆相守是与梦相契相合的画卷,苍翠在鱼水和谐,燕莺成对,琴瑟相调的韵致里。而我,终是输了流年一阕欢情。如今,我却信了你的情字缠绵,在晨光熹微时,细数花开,盼着那落日西沉的霞色里有你我相依的影。
我知活着,便不能煮白石自欺。我只是平庸数人中一人,这人间的烟火啊,灭不了,寂不得。武说,我的幸福在于放出去的文字宽广无限,收回来是那样的具象,家的感觉和小日子里的清欢。我也曾告诉于你,哪怕在厨房里和你有一个家常的相拥,也能生出细嗅蔷薇的清淡美好。
也曾想鲜衣怒马,享银碗里盛雪美意。你比他人通透,知我活的不甚欢愉。你说,余生有你,哪怕他天汉浮槎。突然间觉得这山长水远的人生有了一个信仰。
我素颜清容,能让你明见心性,平凡之余偶见性情。或葳蕤自守,或刚性直拓。你说,如何就迟了这么多年。君生我未生,造化的手早早将乾坤敲定。但我也会有“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的凄惘。于情面前,都低微着,似入尘埃也无怨般。
知你喜汤色清透,品时清冽回甘味茶,而你就是那茶色深处的一抹青绿。绿是生的颜色,你给我的便是此中真意。
我诉与你凄然时我会酌酒煮字疗心,沉默于世。我清楚你情愿我怒颜倾覆也不愿见我独自默然。多年的习性,一朝难弃。你只说一句,等我,便叫我心疼深切。我见不得你颓颜孤绽,你认为这正是我慧心所在。应了彼此,往后光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抱暖疏狂共醉,和锦字,填流芳。
赏金石书画,结木石情缘一直是我年轻岁月里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企望。我惊异于你揽我入怀执笔点翠墨的情致。平日里,我以清冷示人,不想却在你面前生了羞涩。想来情自是花开,有着不动声色香袭人自然之势。我亦是寻常女子而已。
我生性感而敏,诸多情愫和念想会在心中葳蓁野生。免不了将文字虚实在梦与尘的边缘。书的是心中之情,写出的是你我之意。我亦承认,我心底滋藏着一处百草芳园,丰饶,盈盛,有桃花源的无争静然,有一程山水的旖旎绵邈,也盼有佛家有言的完满。很多事情上的不锱较,也并无迁就求全之意,而我不言的,也是你心能抵达的通会处。
其实,这人世的浮华歇在渔歌唱晚的光景里,还能有多少欲望没了人之真性呢?所以,此生所求不多,也是在与你知守的岁月有了裁云为眉的情悦,有了莫失莫离的心悸。
那一日我随心去寻你,你用了惊艳来形容我少有的任性。你常说,我们间不似朝暮露水间的薄凉。他年锦瑟失温绝弦,韶华幽尽,此情仍会生动于画栋朝飞,朱帘暮卷。我只是想,你一生的好景里都能看到我的浅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