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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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读李易安的词,总会莫名地勾起几许惆怅。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怎会有这般满怀愁情。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每每念及此句时,总想是否世间每个女子都有过这样的相思,纵然柔肠寸断,却总无法消释。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时的我正泛舟湖上,独撑竹篙,正是凄清秋节,想当初满池的荷花几多妩媚,那样袅袅娜娜,那样尽得风姿。

你我携手湖岸边,你是那样柔情似水,我偎着你,听你细细诉着对我的赞誉之词,抬头一瞥间,便再也无法驱走你的爱意,已然沁入血肉,从此销魂蚀骨。

那一幕还是那样清楚,鼻翼间还是缭绕着当时的浓郁花香,清清幽幽,常惹得我满身余香,一心魂牵梦绕。

而如今呵,红藕却已香残,却原是秋节已至,你已远行。陌路上的你啊,可知我是多么地悲伤,我思你、盼你、念你,一刻也不能消停。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我只能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我要将思你的愁绪慢慢消解,我不能让路途上的你这样地为我担忧。

还记得你我常比赛看谁的记性好,比记住某事载于某书某卷某页某行。记得那次我赢了你,兴奋不止,饮茶庆贺时,不小心泼湿了一身衣裳,茶香盈满衣袖,那时的我是多么快乐啊。

可如今你我相隔千里,我只能望月忧思,将我的一片深情寄于锦书中,可谁能从云中传递美好的书信呢,雁足传书也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罢了。

近来我是日益消瘦了,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只是因为啊,与你在一起时的波光碎影,总是影影绰绰地在心间浮现,眼前不见了你的一笑一颦,你我灯前呵手共诗书,你我赌书消得泼茶香时的温暖柔婉也不见了,唯见月光清清,一夜凄楚。

寻常女子纵使有这样的离愁别绪,想必也不及伤怀至此,柴米油盐、一日三餐,再深再浓的情意也要在拖儿带女的繁琐之事中消失殆尽吧!

世间又能有多少的男子遇此知音,从此相爱相惜呢?即便相逢,不是也有“从此簟纹灯影”的吗?相逢之后,从此人影杳杳,永生不得相见,倒也不必去理会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藕断丝连。

相逢时,花影绰绰,相逢后,落木萧萧,怕只怕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她却已然佳人有所属。

好就好在李易安的多情终是相逢之后亦能相知,不像容若那样相逢之后从此可望不可即。

一种相思,虽是两处闲愁,但这样的闲愁终是伴着淡淡的幸福,眉梢紧蹙间还拖延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人范希文《御街行》词云:“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一样眉间心上,品来却远不及“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般情不可却,意韵焕然,也只有易安这样多情的女子才能让字词之间跳跃着闪闪烁烁的情意,意境悠远,余意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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