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薛涛
花开花落,其实应该与季节无关吧。有谁能够挽留住那些花朵,听任淡淡的清香揪心的惆怅?再浪漫的风,也无法把落花重新吹成花蕾。而我终是做着这个世上最无聊之事,闲看花开花落,徒留伤心往事。
遥立桐花听雨韵
撑一把紫绸伞,立于树下,伸手撷一片花瓣,细细把玩。掬其沁凉与幽香。朦胧的雨雾笼罩在铅灰色的天光中,迷离在眼前的时候,我是真得醺醺然了。那一刻,不想说话,就只想这么站着。看一朵花,从天到壤,是一次清醒的轮回,它生于尘土,最终又归于尘土。一切繁华旧尘,如烟往事,随着飘落的瞬间也跟着下沉,沉到底,到底。那飞旋着的泡桐花,合着雨韵,跳一支葬天之舞——最后的舞蹈,也是最美的舞蹈。有灰白色的,也有浅紫色的,安静而执着。她们一生也只能舞这一次吧?但为了这短短的一瞬,只为这一瞬,她们情愿付出自己的一生!像极了《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爱就爱得奋不顾身轰轰烈烈,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不如他,我想我更爱自己。
桃花一簇开无主
“桃花难画,因为要画得它静”。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这么说道。我倒不觉得她静,就算静,也是安静的张扬。即使隔得远,她的妖娆还是扑面而来。一树的喧嚣,常使人觉得她要压下来了,可却又偏偏悬在那儿不肯下来,恍若云在天之际,天在水之涯,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撩拨得人心痒痒的。这世间有一种男子,读不懂你会心动,读懂了你会心痛。你陪着他天天在兜圈却捕捉不到他指尖的温暖;你永远徘徊在若即若离之间;你永远望不穿他暧昧的眼。如果给不了她一生一世又何必许她来生来世?!她要的只是今生今世,前生后世她一概不管不要!爱,就大胆爱,不爱,就离开。借来的爱终须归还,毋须多贪。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不贪执念,随缘尽份。情非他事,只是觉心。
神女花都鸢尾秀
很爱鸢尾,不为别的,只因她的花语:等爱。那蓝紫色的蝴蝶,缀在碧绿的托上,振翅欲飞。这是等待的姿势,不只是等待一个人,还在等待时间,等待时间深处的无限可能。所谓的“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半生缘》里曼桢对世钧说:“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只可惜,命运连等待的机会都没给她。我想,如果爱一个人,就会站在原地等他,一直等下去,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枯石烂。等待千年,只为圆一种相思。怕就怕物换星移,时过境迁。假使重相见,还得似,旧时么?
开到荼縻花事了
《红楼梦》里《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中,麝月抽到一张花签,上书“荼蘼——韶华胜极”。意指花事到了尽头,之后群芳凋谢,一切结束。爱到荼蘼,那么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最刻骨铭心的爱也即将逝去。花,已经开到了荼蘼,我们,也将说再见。再见,也许永远不见。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任何事物终究盛极而衰,美到极点,便要颓废下去。我喜欢在最美的那一刻罢手。譬如,生命。再譬如,爱情。罢,罢,罢,就在这泠泠的春光中醒来,忘却旧梦,做山端的那朵闲云。而今以后,再不必焦灼不安地等待,再不必受时间的约束。少了良辰,去了美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花开终有花落,有缘未必相守。转眼,春天已经抢到我的前面去了,哦,这么快,这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