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两个月前,我离开北京奔赴广州这座南方城市,挥别北京的阴霾沉沉,携着多年的青春记忆,踏上南下的列车,走进南国的温润之境。
我本生于南方,淅沥的雨,炎热的夏,丛丛的花开漫漫的碧草,蝉在密匝的高枝聒噪,惊扰了午后浓睡的阿宝,这些画面是我熟之再熟的,只是少年离家,老大方回,再见时,生疏却多过熟络。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离家多年,几乎不曾在雨天和家人共坐窗前闲叙时光,那样的安逸,已经难温旧梦。北方也有雨,却总似天公吝啬,一夜间就住了雨脚,“天街小雨润如酥”,也只能是江南之景了。南方的雨,如纺娘手中的纺线,细细密密,从黑夜下到白昼,从清明下到谷雨,仿佛怨女把这辈子的幽怨都凝结在这雨中,倾情释放。也有泼辣爽利的时候,哗哗啦啦从天而降,倾盆而下,雨点砸的人生疼,电闪雷鸣,唬的人心慌,这是夏天的暴雨,总是在午后乌云压境时爆发,平地一声雷,人兽均四散。小时候常害怕这样的天气,爸爸和妈妈就会一个捂住我的耳朵,一个捂住弟弟的耳朵,然后一家人看着瓦檐下的雨线和邻居家房顶上雨点砸起的水雾,静默不语。这些,都已经成为我脑海里深刻的童年记忆。
北京到了四月,总是纷纷扬扬地飘起杨絮,飞絮满天如雪,盖因北方缺水,杨树耐旱,易成活,因此广泛种植。但我所在的南方小城,杨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树种,它与其他的树种鼎足而立,未见其优。南方因气候的原因,花草树木繁多,春时“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夏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秋时“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冬日"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四时皆浓墨重彩,吵吵囔囔的,装扮出一个俏丽的江南。树木也多长青,一年到头蓊郁葱茏,夏天荫凉,大树底下绝对是最好去处。若是新雨后,树冠含烟滴翠的样子,更加煞是可爱。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这首民谣真是很好的一首科普歌曲,以前我有很多北方朋友都以为南方是不下雪的,其实南方也一样会大雪纷飞。南方的雪,不如北方的凌厉,总还要跟人先打个招呼,下一些小冰粒,然后才扭扭捏捏得飘起零星雪花,多半时候刚沾地就化了,但也有下的酒酣意浓的时候,大片大片扑落下来,眼见着地面由湿漉漉的深色渐变成迷蒙的灰色最后再变成纯白,堆起厚厚一层。这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孩子了,也顾不得冷 ,跑到雪地里打滚,穿着小靴子在雪地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兴奋得又跳又笑。雪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更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珍贵无比。我在北方呆了许多年,年年能见雪,可年年还是兴奋如初,被朋友笑话。我想,这大概是骨子里带着的真爱。
说这么多, 南国也并没有什么,只是些霏雨瑶花炎炎夏;南国又有什么,潜藏着我童年的快乐幸福的家。
写至此, 南国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