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盘陀回头道:“你怎么也来在这了?”
喊话之人正是安多禄。
康盘陀道:“准备马上就去府上,没想在这遇到你了。”
安多禄道:“有话车上说。祖父和父亲在家恭候多时了。”
四人跳上马车,黑人车夫扬起皮鞭,马儿扬长而去。
安多禄道:“盘陀,你和那铺子的张掌柜相识?”
康盘陀道:“铺子主人是大伯介绍给我认识的。”
安多禄道:“那铺子在东市大大的有名。公主侍女去铺子做什么?”
康盘陀道:“来买貂裘。”
安多禄道:“侍女再来取貂裘时,可否带我一起。”
康盘陀道:“你也想和掌柜的认识?”
安多禄道:“说来难为情,公主的高个侍女我对他有意。公主的侍女最近常来东市采购物什,所以我就常常来东市,只为能见到她。”
康盘陀道:“是如何认识她的。”
安多禄道:“册封太子大典,我随父亲而去。在太极宫门外见到她的。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似大唐女子,非常吸引我。”
康盘陀对康难坨道:“大伯,可不可以?”
安多禄道:“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做出非礼之事的。”
康难坨道:“好吧!”
四人又说了一通其他的话。随着车夫喊“到了”。
安多禄先告诉门人通知父亲来接。过了影壁。就见安乌破延与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了出来。安多禄对康难陀道:“祖父身边之人就是家父。”
一行人进了内堂,分宾主落座后,安系利招呼仆人奉上茶。
安乌破延对康难坨道:“这是我儿子安系利,已经身为鸿胪寺卿了。”
康难坨站起身行了康国礼。随后回到座位。
安乌破延道:“这位是谁?”向康波蜜望去。
康难坨道:“这是我的帮手,也是康国人。”
安乌破延对安系利道:“他就是我去焉耆贩马的时候保人,当时若不是他们帮我,你外公一定会怪我无能的。”
安系利道:“父亲总想着有照一日再见到你们。将几匹良驹当做谢礼奉送。十岁之后随颉利可汗被虏到长安,从此你们杳无音信。只是从康国使者得知康阿义屈达干在俯政康王。”
安乌破延道:“能再见到你们,真是阿胡拉·马兹达神的指引。”
康难坨道:“安鸿胪说的严重了。我和大哥只是路过帮个小忙而已。”
安系利道:“是有意为之也好,还是碰巧遇到。这个大忙帮的十分计时。
康难坨道:“可汗如何了?”
安系利道:“外公颉利可汗早早就故去了,母亲不久前也故去了。”
安多禄道:“父亲,那个年轻人就是我在西市认识的。要是没有他,也是见不到康难坨大伯。”
安系利道:“你就是盘陀。多禄总提起你。”
康难坨道:“他初来大唐什么都不是很了解。”
安系利道:“熟悉一段就行了,住久了他都不想回康国了。”
康难坨道:“安鸿胪何时能朝觐?”
安系利道:“重阳节当日。在此之前,太子会在府上接见诸国使者。天后锻炼其与诸国使者交流,以免以后监国时出现纰漏。”
康难坨道:“太子年纪几何?”
安系利道:“与多禄相差无几。整日声色犬马。”
康难坨道:“此话怎讲?”
安系利道:“安西都护府的杜都护不知从那弄了一个天竺少女,二个月前走驿道送到教坊。太子发现其舞技超群,又十分美艳,让其日日为宾客助兴。太子前些年因为斗鸡之事,被圣上训斥了一番。与舞姬同时来到长安的还有一匹汗血宝马。多日来太子常常和一帮打马球的厮混在一起。”
康难坨道:“这马球我知道。波斯王经常喜欢打。”
安系利道:“群臣都说,太子若继承大统就会让人想起前朝的隋炀帝。”
康难坨道:“康国传言,隋炀帝曾在西域会盟诸国,大会上各国使者献了无数宝贝供其享受。”
安系利道:“隋炀帝如此奢靡享受,最后弄到王朝覆灭,天下大乱。
安乌破延道:“不要这些事了,你们三人今晚就不要走了,就在我家歇息吧。”
安系利耳语了仆人几句。
安系利道:“随我来。”带着三人来到毡帐之中,毡帐之内的地毯上已经摆满了煮熟和烤熟的羊肉。众人围坐在一起。安乌破延先把羊头肉递给康难坨道:“虽然久居长安多年,但还是改不了在草原的生活习惯。”康盘陀见到安乌破延和安系利灵巧的用小刀剃着羊骨头上的肉,
安多禄道:“我不喜欢这些油腻之物。”将瓷盘中的肉都拨给了康盘陀。自己拿起母亲身边的胡饼吃了起来。
康波蜜灵巧着剃着肉。安系利道:“你剃肉也是很娴熟,像是突厥汉子。”
康波蜜道:“安鸿胪。本人也是久居突厥多年。”
安系利道:“在大唐好久没见到如此娴熟剃肉之人了。多禄这孩子都二十几岁了。”
康盘陀向安系利道:“叔叔,天竺少女模样如何?”
安系利道:“在酒宴上见过一面,她也就是十六七年龄。肤色棕色,样子十分美貌。”
康盘陀插口道:“脖子上是否带着一个项链?”
安系利道:“她身着唐服,全身并无一件饰物。”
康难坨道:“盘陀,她绝不会是你在怛罗斯见到的女子。”
康盘陀发现大伯洞悉了自己心思,也没再做声。晚膳结束,安乌破延安排三人留宿。卧榻之上,又想起在焉耆见到的汗血宝马,不由得产生联想,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拂晓时,康盘陀解手回来。在廊下发现一丛绿叶簇拥之下,一大朵红花立于其上。
安多禄道:“盘陀,你在看什么?”
康盘陀道:“你也起来了。”
安多禄道:“父亲去上早朝了。早膳已经做好了,一起来吧!”
康盘陀道:“这花如此美艳,我从未见过。”
安多禄道:“这花叫牡丹。天后尤其喜欢,以至大明宫各处全是这种花。”
康盘陀道:“如此美艳的花露在外面,若遇到风雨来临,岂不是花落枝断。”
安多禄道:“不用担心,长安少有大风雨。”
康难坨与康波蜜也来到廊下,安多禄道:“康难坨大叔与康波蜜大哥,去客厅用膳吧!”
一丈长的长几之上中央放着用鱼酱。仆人端来碗,盛了些汤饼,递给每人。
早膳用完后,马车已经停在府外。车夫还是那个黑人。四人上了马车,康盘坨道:“多禄,在西市和东市总能见到和你家车夫一样的黑人?”
安多禄道:“大唐叫他们昆仑奴。我家的车夫是前些年渤泥国进贡而来的,圣上作为奖励赏赐父亲的。他的名字叫莫勒。”
康盘陀道:“昆仑国的何模样的,习俗是如何的。”
安多禄道:“等有时间你随便问。”
车突然停了下来,莫勒喊道:“太子府送信的马车向西市方向去了。”
安多禄从车中探出头来道:“先去东市,这事要紧。”
莫勒“嗯”了一声,继续驱车前进。四人下车后,发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张九日铺子外。
安多禄道:“这车架是公主的。”
那车夫竟然也是个昆仑奴。莫勒走进和那车夫说了一通番话,回来道:“小主人,公主亲自前来。”
内堂之中一位十四五岁女孩身着与安多禄的母亲一样的鲜红的齐胸长裙。两位侍女也在场。
张九日道:“公主,这就是昨日侍女见到的两件貂裘。”
公主道:“掌柜的,貂裘是胡人所有?”
张九日道:“是三个胡人带来的。”
公主道:“他们在何处?本宫要见他们。”
张九日道:“公主有何事?”
公主道:“听太医说天竺国有一种“罗勒”草能治疗头痛。父皇多日头痛难忍,想用它减少些痛苦。”
张九日道:“我派人找他们来。”吩咐老仆去找康难坨。
老仆刚出内堂就撞见康难坨四人,道:“来的正是时候。”
来到内堂,张九日指了指康难坨道:“公主,这就是你要见的胡人。”
公主回过头来。其清秀的面庞之上有淡淡的红晕。眉目间有一股妩媚之气。虽是豆蔻年华,但却有与之不相配的及笄年之感。言谈举止皆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可比。康盘陀与安多禄被其气质惊得的呆若木鸡。
公主对康难坨道:“这貂裘是你所拥有?”
康难坨恭敬的道:“正是小人。”
公主道:“貂裘我收了。汝等能弄到“罗勒”草?”
康难坨道:“这个不难,天竺多亦。康国市场有贩卖之人。”
公主道:“拿给我看。”
康难坨道:“小人暂时身上未有,若公主要,给等一年。”
公主道:“那么久,岂不是让父皇多受苦。”
张九日解释道:“从康国来大唐,来回也给一年多。公主只能等等了。”
公主道:“既然有,也不差一年半载的。”
高个侍女道:“请掌柜的收下。”把木盒子递给张九日。”
张九日掀开木盒,盒中整整齐齐摆放着金锭。顺手把木盒递给老仆,让其收起来。
张九日道:“还有一事,向公主禀告。”
公主道:“康国进贡豹子和猞猁之事?”
张九日道:“正是。”
公主道:“侍女和我说了,定会禀告父皇的。”
张九日道:“‘罗勒草’一到,小人立马派人通知公主。”
公主对那个高个侍女道:“京爱,我们走。”
安多禄突然说道:“公主,小人有紧急之事向公主禀告。”
公主着实一惊,没想到有人突然说话。道:“什么重要之事?”
安多禄道:“小人安多禄。家父是鸿胪寺卿安系利。月前回纥独解支可汗派人来,说突厥有反唐之心。”
公主道:“这等要紧之事,为何不直接上疏天后。”
安多禄道:“家父不敢。几年前就有人提起突厥有反唐之心。竟被人污蔑,说是挑拨圣上与突厥可汗的兄弟关系,被下了大狱。请把消息传给圣上,防患于未然。”
公主指了指京爱道:“卿家有功,以后有什么消息,通知我这位贴身侍女就可。”
安多禄道:“小人领命。”
公主道:“京爱,这位安卿家禀告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京爱道:“婢女领命。”
昆仑奴走了进来,把两件貂裘夹在腋下,先出了铺子。公主一行人也跟着出了铺子。
张九日道:“来的挺早的。”
康难坨道:“故人所请,在其家歇息了一夜。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就是故人的孙子。”
张九日道:“这鸿胪寺卿可是颉利可汗的外孙。”
安多禄道:“果然张掌柜手眼通天。”
张九日道:“对皇家之事略知一二罢了。”
康难坨道:“我和盘陀先回西市客栈了。”张九日送出铺外。
安多禄道:“盘陀,要不是你,根本接触不到叫京爱的侍女。”
康盘陀道:“侍女真如你的,的确与大唐女子不同。”
安多禄道:“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