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

       

        在家群里看到妹妹发的照片,勾起了我对姐姐的思念。

        姐姐是父母的第二个孩子,我离姐姐最近,是母亲的第三胎,所以姐姐关爱我最多,照顾最多、提携最多,姐姐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当年,父母既要务农,又要操持家务,照顾我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姐姐稚嫩的肩上。

        有姐姐的孩子是格外幸福的,但凡作弟弟的,都会有切身的体会。因为女性具有与生俱来的细心和母爱,她们善良慈爱,感情细腻,心细手勤,具有强烈的主人翁意识,勇于承担家庭事务与责任。对一母同生的弟弟,她更是百般地呵护,无微不至的照顾,生怕有不周到之处,生怕委屈了弟弟。幼儿时期没有记忆,从记事以来,姐姐对我的关爱和照顾几乎象一位母亲,或者说姐姐就承担了一个慈母的角色!

        小时候,不论大事小事,姐姐总是依着我,让着我,护着我,百般地呵护我,包容着我,而我却依仗着弟弟的优势,以小买小,遇事往往蛮不讲理,跟姐姐争,与姐姐嚷,混气上来还动手打姐姐,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竟然採着姐姐的头发,姐姐痛得偏着头,咬着牙,流着泪,抓着我的手呼喊着,让我松手,向我拉扯的方向倾倒,但姐姐强忍着痛疼,始终没有还手,直至妈妈“亨断”了,我才放手。还有一次,忘了是为什么,我怒火中烧,竟然蛮横地抱起坐人的木头埻埻砸向姐姐……现在想起来十分汗颜,只有深深地愧疚与自责。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和姐姐上学都比较晚,上学路上,总是受到姐姐的关心爱护,姐姐做为大同学,常常对同路的同学“呼朋引伴”,关照毕至,但她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摆脱了姐姐的“监控”,跑在了前面,施恶作局欺服了本班一个绰号叫“皮匠娃”的同学,结果被后面赶来的姐姐发现,她狠狠地训了我。到校后,李永才老师把我们几个叫到办公室,二话不说,让我们伸出手来,每人挨了重重的几劈柴牙子。此后才知道是姐姐“告的密”,我很长时间都在生姐姐的气,报怨姐姐,直到后来懂的道理多了,才理解了姐姐“仗义灭亲”的行为,进而非常钦佩她。

        大约是上世纪的一九五八年,姐姐大约十六岁了,因超龄被学校下放劳动。顺应大跃进和大炼钢铁的形势,未成年的姐姐被派往大黄山炼铁厂去砸矿石,姐姐在大黄山砸了一冬天的矿石,第二年春天从大黄山撤出来,直接开往“龙王庙水库”建设工地,投入到全县的”水利大会战”工程中。当时外出参加大练钢铁的民工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纪律十分严明,一切行动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涉世未深、初出茅庐的姐姐耐受不了长期外出的紧张劳顿和离家思念亲人的煎熬,一天,乘吃午饭的时间,姐姐没有向领导请假,侥幸地跑回家来看望父母,不料当即被所在连队的领导发现,姐姐前脚进入家门,后脚就被尾随而来的两位民兵以“逃兵”的罪名追了回去,姐姐连家里准备好的饭菜都没吃上一口,流着眼泪无奈地走了……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一九六二年,姐姐出嫁了,没有彩礼,没有嫁妆,没有礼服,没有举行婚礼,没请一个客人,只有两斤夹生饼干和有数的几块糖果,用此,和前来取亲的姐夫等人喝了口开水,就把姐姐驮走了……尽管姐姐是自由恋爱,但此时此刻,在这种氛围中离开辛勤养育自已的父母和朝夕相处的兄弟姊妹,难免有些悲谅和酸楚,临上马时,姐姐明亮的眸子里涌出了无法掩饰的泪花……

        姐夫当时是铁路工人,他和姐姐没有享受新婚蜜月,没有结婚假期,婚后不几天,姐夫就离家去了西北铁路建设工地,姐姐也开始了当地的生产劳动,每晚孤独地守着新婚的洞房……

        为了消减父母对出嫁女儿的牵挂与扯心,缓解姐姐的孤独,妈妈常教我们去看望姐姐,我每次去,姐姐都喜出往外,兴奋得象个得了好处的孩子,尽管当时物质馈乏,条件有限,姐姐总是变着法儿给我做好吃的,“铺口盖口”地眼巴巴地看着我吃她精心制做的饭菜,当我表示满意时,她竞是那么的开心,每次去,她总是问这问那,流漏出她对父母亲人的无尽牵念,当我离开时,姐姐总是送出院子,站在“灰坡”上,抹着眼泪,目送我渐渐远去,直至背影在山路上消失。姐姐也忙中抽空,偶尔回家看望父母兄弟,但是,往往是来去匆匆,也总是兴高彩烈地来,抹着眼泪回去。然而,千万不可误解,姐姐的这种举动并非其婚姻不美满,家庭不和谐,姐姐的眼泪是她的善良和对亲人的爱和依恋催发的,姐姐是个多愁善感爱心无比的“泪美人”。

        俗话说,“五里一个乡俗,十里一个地方”。帽合山是个十分有个性的村庄。那里的人接人待物,贤惠异常是出了名的。来人去客,非常讲究,“说做”很多,逢人絮寒问暖颇见功力,饮茶劝酒,请客吃饭,独具一格,有鲜明的地方特色,结婚后,姐姐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的风俗,完全学会了这里的接人待物,乡风民俗,而且做得十分完美,我对她的评价是,姐姐真象个“顾事老婆子”,这也许是当年我对姐姐带刺的褒奖吧。

        姐姐出嫁了,虽然成了“泼出去的水”,但她仍然不忘记为母亲排忧解难,不忘记为弟妹们做些“帮乘”的事情。因为我们姊妹多,每年的穿戴就象一具沉重的架锁,套在母亲的脖子上,一切凭母亲手工制做,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姐姐总要给母亲做个帮手,帮母亲补旧翻新,锥邦纳底,来缓解母亲的压力。

        此生我最爱的一件衣服就是姐姐给我制做的。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件麻绒领子的兰花大呢半长棉大衣,在当时当地非常时尚,独一无二,穿上她我觉得自已帅了许多,美滋滋的多有显摆,甚至走起路来也迈步分外高远,更何况那件衣服是姐姐特意送来的春节礼物,春节能穿上时髦的新大衣,我咋能不惊喜若狂呢!我对那件衣服喜爱有嘉,精心穿用,多年都不舍丢弃。

        政治迫害,生活压力,家庭重负,落后的医疗条件,误诊以及母亲疾病的严重程度,酿成了母亲英年早逝的悲剧,留下了父亲和我们姊妹八人,当时小妹只有五、六岁,成婚的只有哥哥和姐姐两人。七七年冬天父亲又撒手人寰,我们兄妹雪上加霜,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姊妹中成家立业的只有四人,而且家景都不太好,弟妹成家立业的责任无疑落在了哥姐们身上。好在姊妹们同心协力,相互关照着,先后为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办了婚事,成了家。做为出嫁多年的大姐,子女多,经济负担重,生活又不富裕,但在拉拔姊妹的问题上,她决不落后,从没少摊一分钱、少出一把力,总是和姊妹们一齐,慷慨解囊,倾力相助,这种情况,在当时社会上并不多见。

        姐姐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在持家过日子,敬老爱幼,处理邻里关系、相夫教子、处理公私利益方面都做得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姐姐进了焦家的门后,先是夫妻两地分居,各自独守空房,姐夫弃工反农后,又一直担任生产认队长和支书,他早出晚归,公务锁身,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暇顾及家庭,家庭重担几乎全部压在了姐姐肩上,推面驮紫、吃喝穿住,柴米油盐,内政外交,都须姐姐经手。而所有这些,姐姐都做得井井有条,从不影响家庭生活。

        姐姐生养了七个孩子,除老二遵古训过寄给大哥外,其余六人均由姐姐亲手养大。尽管家庭不很富裕,但每个孩子都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养得健健康康,人见人爱。她把父母的教子方法继承下来,用于教育的已的孩子,把丁氏家风与焦氏家风相融合,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家教环境,使子女得以健康成长。六个孩子都上了学,而且个个培养得贤淑文静,温文尔雅,入孝出悌,言信行果,虽读书不多,但各个善解人意,通达事理,无不受到众人的称赞。现今六个子女大都事业有成,过着丰衣是食的幸福生活。经姐姐言传身教,耳润目染,潜移默化成长起来的孩子,个个成才,个个优秀,姐姐的女儿各个貌美心善,姐姐的儿子英俊萧洒,胸有城府,吃苦耐劳,所有这些都是姐姐给焦氏家族留下的丰厚遗产。从孩子们身上,可以折射出姐姐高尚美丽的影子,姐的辛劳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人生苦短,前途难料,正当姐姐苦尽甜来,可以放手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查出姐姐患上了癌症,经多方治疗无效,于一九九九年撒手人寰。

        岁月如流,转瞬间姐姐去世己经二十年了,二十年来,人世苍桑,世事巨变,但姐姐的形象在我脑海中从未改变,她依然是那么靓丽,那么和善,那么慈祥,那么让我崇敬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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