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照耀中国 埃德加·斯诺/董乐山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6年版
序+第一章《探寻红色中国》
中文重译本序 >>
得到斯诺本人的同意,漂泊在上海租界内的一群抗日救亡人士,在一部分中共地下党员的领导下,组织起来,以“复社”的名义,集体翻译、印刷、出版和发行这本书的中译本。斯诺除了对原著的文字作了少量的增删,并且增加了为原书所没有的大量图片以外,还为中译本写了序言。由于当时所处的环境,中译本用了《西行漫记》这个书名,作为掩护。
>> 即使是杰出的报告文学,在事过境迁之后,往往成为明日黄花。唯有四十三年前写作的《红星照耀中国》始终是许多国家的畅销书。直到作者去世以后,它仍然是国外研究中国问题的首要的通俗读物。
一九三八年中译本作者序>> 从字面上讲起来,这一本书是我写的,这是真的。可是从最实际主义的意义来讲,这些故事却是中国革命青年们所创造,所写下的。
斯诺女儿序
>> 1936年6月前往苏区
>> 此前,斯诺在中国生活了七年,遇到了许多对现政权丧失信心的中国知识分子、作家、艺术家和各界爱国人士。 斯诺下定决心要前往保安。共产党人在长征后将临时首都设在那里,斯诺要与他们直接进行交流。他想向外界报道他所看到的事实、听到的声音——然后人们可以形成自己的观点。
>> 斯诺于1905年出生于密苏里州的堪萨斯城,该城在美国被称为“索证之州”——这个别称也是斯诺铭记心中的理想。
>> 斯诺在共产党的苏区居住了四个月的时间,
>> 它不仅为非中国读者,而且也为全体中国人民——包括除了共产党领导人自身以外的所有人——展现了对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真实记录,
>> 人们都以为没有人能够进入红区,然后再活着出来。后来,到了1936年6月间,我的一位中国密友带给我一则消息,中国西北地区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政治局势变化——这在后来终于发展成蒋介石被扣押的轰动性事件,从而改变了中国历史的发展潮流。
>> 但在当时,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我从这则消息中发现了可能进入红区的机会。
>> 陕西红色根据地南起洛川,北至长城,东西两侧以黄河为界。
>> 曾经是东北地区统治者的“少帅”张学良,于1935年率领他的东北军进驻陕西,在西安府就任这片地区围剿红军行动的最高指挥官——“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副司令。为了监视少帅,蒋介石又派来亲信邵力子。邵力子是陕西省的省主席。当时我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从邵力子那里探听到了。他证实了我在北平的朋友告诉我的消息,陕北方面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这样看,如果安排得当,应该有可能去到前线。于是我开始着手做起种种准备来。
>> 他们让我到西安的一家旅馆去,找个房间住下来,等一位姓王的先生上门来联系我。但对于这位所谓的“王先生”的情况,我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会设法安排我搭乘张学良的私人飞机去苏区——他们是这样向我承诺的!
>> 同时,张学良对蒋介石还没有失去信心。然而,1935年,日本侵略者加速了侵略中国的步伐,建立了冀东傀儡政权,并且吞并了察哈尔的一部分,还要求华北脱离华南,南京方面对此已部分默许。这令少帅属下的官兵极度不满,特别是在被调到西北,继续对红军作战,对日本却不发一枪时,这种不得人心更是表现出一种不祥之兆。
>> 张学良本人也深受左派的影响。 他在北方发话,只要是抗日学生,不论政治信仰,都可以来西安府效力。 张学良部下的一些年轻军官也深受进步学生们的影响。被俘军官从苏区回来后,报告了那里公开的抗日群众组织如火如荼的发展,还讲述了红军的爱国宣传有多么深入人心。 不过,这种改革都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开展的,张学良作为地方军阀的半自治地位使这种保密成为可能。
一些未获解答的问题
>> 事实是,在世界各国中,恐怕没有比红色中国的情况是更大的谜,更混乱的传说了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中国的第一个苏维埃在湖南省东南部茶陵成立
>> 关心东方政治及其瞬息万变的历史的人,都有这样一些感到兴趣而未获解答的问题:中国的红军是不是一批自觉的马克思主义革命者,服从并遵守一个统一的纲领,受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指挥的呢?
>> 有什么不可动摇的力量推动他们豁出性命去拥护这种政见呢?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基本争论究竟是什么?
>> 中国共产党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同其他地方的共产党人或社会党人有哪些地方相像,哪些地方不同?
>> 他们的领导人是谁?
>> 他们是怎样生存下来并扩大了自己的队伍的呢?他们采用了什么样的军事战术?他们是怎样训练的?是谁给他们当顾问的?他们里面有一些俄国军事天才吗?
>> 中国的苏维埃是怎样的?农民支持它吗?
>> 共产党怎样穿衣?怎样吃饭?
>> 红军的兵力有多少?
>> 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军事和政治前景如何?
>> 最后,共产党倡议在中国建立“民族统一战线”,停止内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在报纸受到像意大利或德国那样严格检查和管制的国家里,长年累月的反共宣传就有那么大的力量。
去西安的慢车
>> 在许多清幽的花园里,人们很难相信在金碧辉煌的宫殿的大屋顶外边,还有一个劳苦的、饥饿的、革命的和受到外国侵略的中国。
>> 一天午夜,我登上了一列破败不堪的火车,身上有点不舒服,可是心里却非常兴奋。 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西安府。
>> “啊,可是你一定知道,报纸编辑不能不把他们称作土匪,因为南京命令他们这样做,
>> 我到西安府不久,就去拜访陕西省绥靖公署主任杨虎城将军。翻一翻中国的历史,就可以发现中国有些极能干的爱国志士,都曾一度被人贴上土匪的标签。事实上,许多罪大恶极的无赖、流氓、汉奸,都是以正人君子的面目,陈腐的诗云子曰的伪善,中国经书上的愚民巫术,爬上显赫的地位的,尽管他们常常也要利用一个纯朴的土匪的有力臂助来达到这一目的——今天多少也仍是如此。 告辞了,打算去找省主席邵力子阁下,
汉代青铜
>> 在北京为我用隐色墨水写了一封介绍信给毛泽东的人,我知道是个红军指挥员,但是我没有见到过他。(董健吾)
>有一个身材高大,胖得有点圆滚滚的,但是体格结实,仪表堂堂的中国人,身穿一件灰色绸大褂,穿过打开着的房门进来,用一口漂亮的英语向我打招呼。他的外表像个富裕的商人,自称姓王
>> 张学良本人飞到延安去,见了红军指挥员周恩来(1936年4月,张学良秘密会见周恩来,12月西安事变)
>> 那个国民党官员在我们坐汽车出来的尘土飞扬的路上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这时向我走了过来,卸下墨镜,摘掉白帽。我这才看出他相当年轻。他的一头黑油油的浓发下面,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他的青铜色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他中等身材,看上去力气不大,所以当他走过来,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时,我没有想到他的手像铁爪子似的那么有力,不禁痛得退缩了一步。我后来注意到,这个人的行动有一种黑豹的优美风度,在那套硬邦邦的制服底下,一点也不失轻巧矫捷。
>> 邓发是中国共产党秘密警察的头子。而且还有,悬赏五万元要他的首级!
>> 邓发是个广东人,出身工人阶级家庭,曾经在一艘来往于广州与香港之间的轮船上当西餐厨师。他是香港海员大罢工的一个领导人,被一个不喜欢罢工的英国警察打伤了胸口,折断了几乎全部肋骨。他接着就成了共产党,进了黄埔军校,参加了国民革命,一九二七年以后到江西参加了红军。
通过红色大门
>> 黎明之前离开西安府——快到正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宗蒲县——晚上,我在洛川——第二天午后不久,我们到达延安
>> 现在我只消说,我的经历再次证明在中国任何事情都可能办到,只要照中国的方式去办。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我确实已经把最后一挺国民党的机关枪抛在后边,走过那个把“红”“白”两区分开的狭长地带了。
>> 这时我发现他确实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小伙子,皮肤黝黑发亮,牙齿整齐洁白。他好像同中国其他地方的胆怯的农民不属于一个族类。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快乐的眼睛含着一种挑战的神情,他还有一定的吓人气派。他的手慢慢地从枪柄上移开,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是你要见的人,”他说,“我就是主席。请进来喝口热茶吧。”———刘龙火先生(我后来知道这就是那位青年农民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