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何时爱上看书的,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只记得中学时,每逢新学期开学,发下新书,一定是先把语文课本中有意思的文章依次看一遍。
记得高一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年长的男老师,在当初我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眼中,他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老头,现在想来应该也不过就是五十开外的年纪,与我如今年纪相仿罢了。
我依稀记得他似乎姓李,他喜欢让学生在课堂上朗读课文。高一开学没多久的一堂语文课上,因为一位男生在朗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时,将一句“像亭亭的舞女的裙”读出了绕梁般的余音,而引来一片哄笑。
因此女生们一致认为该男生太女性化,那时还没有“娘”这个形容词。其实现在想来,人家不过是儒雅,而我们这些女生却显得粗糙了。
语文老师还会让我们在课堂上去演绎一些课文内容,例如《葛朗台》的片段,同学们常常会争抢自己喜欢演绎的角色。
只是那位语文老师的授课水平不敢恭维,仅仅是照本宣科罢了,也因此除了这样的朗读会带给我们一些兴趣之外,对于其他课文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高三时,语文老师换成一位瘦小的中年女老师,她面色总显得苍白,病怏怏的样子。然而正是她的教学方式,点燃了我对文字的喜爱,也因此喜欢上了书。
只是那时迫于囊中羞涩,不能随心所欲地买书,当时在东关正街有家书店是我常常光顾的地方。
一本书看到心痒难耐时,真真有种顺手牵羊的念头,并且会以孔乙己之说“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来宽慰自己,然而终究未敢下手。
那时,我们更流行借书看。至于这些书的源头来自哪里,无人追究,只要能借到手里就行。并且人人都自觉地遵循着好借好还的原则。
记得那时女生传看的是琼瑶,男生传看的是金庸。而我则丝毫不屑于看琼瑶,专注地在男生手中抢着金庸。
为了能借到书看,大家都不惜打乱顺序地看。《笑傲江湖》就是我先借到了第二本,于是一套四本书,我是按照二、三、一、四的顺序看完的,视力也是在那个阶段看坏的。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喜欢看小说了,喜欢上了杂文。那曾经是中学语文课本中最不喜欢的一种文章。尤其是鲁迅的文章。
老师常常要求背诵,我们除了死记硬背之外,了无生趣。记来记去,最多就能记得几句上口的金句,例如“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救救孩子吧。”其实这几句也不过是宣泄我们当时的心情罢了。
记得当年班里的一名学霸,后来被保送上了本硕连读,曾经公然说过,他最讨厌鲁迅。对于学霸的观点,于我这等学渣而言,岂能反对,自然也是人云亦云。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倒是越来越喜欢鲁迅了,尤其在了解了鲁迅还是那么一个有情趣的人时,就越发喜爱这个长着一字胡的老头了。
再后来,我又渐渐地喜欢上了散文。年轻时,我是没有耐心看散文的,即便是中学时代要求背诵的《荷塘月色》、《春》等文章,觉得也不过就是一种景物的细致描写,读起来难免让人打瞌睡。自然没有读小说时,那跌宕起伏的情节让人感到兴致盎然。
也许真的和年龄有关吧。就像孩童在田野间自然是疯跑玩耍,一刻也不闲着,而老者却常常可以长久地坐在田间地头,抽一袋烟,唠个闲嗑,甚至于会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感觉便是我如今读散文的感觉。
也许孩子是田野的一部分,而田野是老者的一部分吧。
梁实秋的《岁月疾驰 漫步归家》是我最近正在读的一本书。年轻时,我曾经一度分不清梁启超与梁实秋这两个人。
那时的人除了名还有字,一会儿这样称呼,一会儿那样称呼,就像胡适也叫胡适之,所以我曾以为梁启超就是梁实秋。后来才搞清楚,他们两个人相差了整整三十岁。
梁实秋在清华读书时,曾经通过他的同班同学梁思成的关系,请来了任公到校做演讲。只是年轻时由于所受局限,我曾经以为49年之后,留下的都是好人,离开的都是坏蛋。于是,对于像胡适、钱穆之类的人以及他们的文章书籍,自然也了解极少。
随着这些年的变化,也加之自己年龄的变化,才渐渐明白真相并非如此。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年轻时我是断断静不下心来读这种书的。
而如今,在初春这样晴好的天气里,我可以一个下午坐在阳台上,专注地神会这位已故的文人,在他的字里行间享受着当下的岁月。
这种感觉倒的确与这本书的书名很契合,那么就把这篇文字取名《岁月疾驰 漫步书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