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读书了,我要背弟弟。我不读书了。”
林纾脑子嗡嗡的,人都还没清醒,就吼了一声,“滚!”
“反正我不读了!我要背弟弟!”
清醒了一些,就看到一个小孩跑了出去。
环顾四周,是一间木质房子,往上一看原来是瓦房!
“哎?”林纾大吼一声,“你给我回来!”
回应林纾的只有肚子上的阵阵酸痛。
“妈的,什么破地方?”林纾掀开灰扑扑的被窝,从床上下来。
“你下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急什么啊?你地里面的庄稼我会给你收的。”从门外进来一个男人,扶住了林纾。
男人穿着布衣布鞋,那模样像是老照片。
被男人扶着回到了床上,林纾愣愣的看着他,想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男人一阵收拾,给林纾端来一碗饭之后就离开了。
太阳西沉,一个小少年领着一串小孩从院子外面走来,所有孩子的背上全都背着背篓,扛着锄头,最后一个小女孩背着一个婴儿。
林纾站在门边,堵着门。
最前面的男孩愣了一下,“妈,你在这儿干什么?快回去躺着啊。”
“你过来。”林纾对眼前的情况一脸懵逼,强装镇定的指着站在最后的女孩。
女孩低垂着脑袋,走了过来。
“为什么不读书?”
“我想背弟弟。”
“名字叫什么?会写吗?”
女孩低声回应,“我叫孟朝希,我会写。”
林纾仿佛被雷劈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为首的男孩叫了她一声妈。
“你写!你给我写!现在就写!”
看着林纾近乎癫狂的举动,女孩颤巍巍的蹲下,在泥土地上,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纾原来是近视的,本能反应的蹲下凑近,看到所有的字完全对应的时候,林纾瘫坐在地上,一会儿之后又忽然大笑不止。
“孟朝希!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
林纾看着蹲在面前的女孩,笑着说了这么一声,说完之后又忽然抱住了女孩,“妈,我挣够钱了,我挣的钱够了妈……”
林纾边叫边哭。
没一会儿,一个小孩牵着今天帮忙收拾的男人赶来了。
男人把林纾拉开,“杨书,我哥走了,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你要挺过来知不知道?”
林纾抹了眼泪,“我知道的,哭过了就好了。谢谢。”
“嗯。”
男人还想帮忙,林纾没让。
在煤油灯下,林纾叹了一口气,那只存在于孟朝希口中无比完美的人,林纾终究一次也没有见到。
“你读三年级了是不是?”林纾看着埋头吃饭的孟朝希。
孟朝希点了点头,“嗯。”
“明天给我去读书。”
孟朝希愣了一下,小声说着,“我不读,我要背弟弟。”
林纾看着孟朝希,“我把他弄死,你信不信?”
所有小孩都抬起头来,紧张的盯着林纾,一人喊一声,“妈……”
总共有四个小孩,一人一声,林纾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疼。
“都给我闭嘴!”林纾大吼一声,这下成了怀里的那个在嚎了。
林纾脑瓜嗡嗡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不由得烦躁,那是她的小舅舅,现在瘦的像个干尸一样。
“别哭,别哭啊,乖~”林纾娴熟的哄着,解开扣子喂他。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有些不知所措。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林纾抬头瞪着眼前的一群小孩,“看什么看?吃饭!”
所有人都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吃饭。
“有几个是读书的?读到几年级了?什么时候没读的?”
一群小孩奇怪的看向她,林纾不再迷茫,而是指着最大的一个小孩,“孟朝阳先说。从大到小一个一个来!”
“五年级,今年没交学费所以就没读了。爷说,让三妹读。”
“我没读过。”坐在孟朝阳旁边的女孩捧着碗。
孟朝希局促的坐在凳子上,“我三年级,我不想读了。”
孟朝希旁边的女孩看了林纾一眼,“没读过。”
林纾来回打量着没读过书的两个女孩,“孟朝晖是二姐,孟朝望是幺妹对吧?”
孟朝晖笑着看着林纾点了点头,孟朝望看也没看她,自顾自的吃饭。
林纾看着自顾自吃饭的孟朝望,这臭脾气,从小自带的啊!
“孟朝望,我是你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孟朝望瞟了她一眼,“哦。”
林纾愣了一下,特别想揍她一顿,但也只是想想。
“孟朝希,你明天乖乖去上课,你弟弟不用你背。”
孟朝希想说什么,林纾眼睛一瞪,立刻闭嘴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纾还没起床,所有小孩就已经起来了。
林纾是在小孩的哭声中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家里面空荡荡的。
看着外面金灿灿的太阳,林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把屋子收拾一下,清点所剩的粮食,票以及钱。
十几块钱,几斤粮票,半袋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林纾看着这些东西,忽然有点慌乱,她不懂的事太多了,而她懂的,在这个世界却不一定有用。
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太少了,太穷了,要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怎么办?
林纾整个人呆呆的,身旁的小孩忽然哭了,清醒过来,解开衣服喂他,却半天没有奶。
林纾把米拿出来打算熬点米汤,那小孩一直哭个不停,林纾眼都不眨,用刀划开手指,塞到他嘴里。
那小孩就停了那么一会儿又哭了,林纾心烦意乱,想着把他扔了,或者把他的嘴捂着。
脑子里面的想法走马灯一样的过了一遍,清醒过来的时候,林纾愣了一下,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条人命。
小孩喝了一点米汤终于不哭了。
中午的时候,昨天的那个男人又来了。
林纾看着他,一动不动。
“杨书?怎么了?是不是朝南又不吃米汤?要不要我把朝南抱去给大嫂喂一下?”
林纾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个男人收拾好后,又走了。
林纾抱着孟朝南坐在床上,门大大的开着,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天。
又一次的太阳西沉,林纾清醒了很多,她重新活了一次,但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没有她扮演的这个人的任何记忆,甚至没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本事,她对这个世界,对现在扮演的这个人,除了老照片,除了在别人的口中,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