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问柔姬,“广南风土,应是不好?”
柔姬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当扭伤脚独自一人跳上6楼,无人照顾;当二房东卷款而逃,没钱找小伙伴各种借钱时;当自己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大声放音乐时,孤独像一个茧都自己裹起来,开始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来到这里?这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过得这么辛苦?
前两周看了奥斯卡提名电影《布鲁克林》,其中描绘着爱尔兰小镇女孩Eilis走向城市的故事。她远渡重洋,来到布鲁克林,适应工作,爱情,新生活。因姐姐的去世,回到家乡却发现那样的格格不入,无孔不入的流言,透明无隐私的生活,每一个举动貌似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最后Miss Kelly 刻薄的闲言碎语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爆发了:I'd forgotten what this town is like! 定了船票,回去拥抱了布鲁克林与丈夫。是那个环境逼着她又一次的离开。
为什么过得又苦又累却不肯回去,依然坚持?因为回不去。我们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土地,也无法过着像父辈那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虽然我们很爱那个地方,虽然我的血液里流淌着那个土地的人情世故,我的味蕾还是最爱家乡的味道,我依然讲着流利的方言,见到家乡人还是莫名的亲切,但我却深深的知道它与我的生命是有那么的格格不入。
最近读了蔡崇达《皮囊》中描写了关于闽南女性的一段话,感触颇深:
她们早早就知道作为一个女人生活的标准答案: 第一步是结婚,第二步一定要生出个儿子,让自己和夫君的名字,得以载入族谱,并且在族谱上延续; 第三步是攒足够的钱,养活孩子;第四步是攒足够的钱,给女儿当嫁妆(嫁妆必须多到保证自己的女儿在对方家里受到尊重);第五步是攒足够的钱,为儿子办酒席和当聘金;第六步是一定要等到至少一个孙子的出生,让儿子的名字后面还有名字;第七步是帮着扶养孙子长大...然后她们的人生使命完成了。
我深知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轨迹,我害怕那些从开头就能看到结局的人生,我害怕一辈子为了别人而活,我害怕自己再去成为别人眼中的三姑六婆,我不愿去重复这样的人生,因此我选择出走,离开那个环境,不可能再回头。
或许就像《疯狂动物城》里兔警官朱迪,当所有兔子全选择像父辈那样成为胡萝卜的农夫,但她选择走上了一条“危险”的路,前往zootopia成为第一位警察兔子。离开家乡是不甘于循规蹈矩的人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探索一种可能,一种关于自己究竟会拥有怎样的人生的好奇与渴望。离开需要一种很强大的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这是一种体内的洪荒之力。
曾经与朋友探讨过:为什么会留在大城市?首当其冲是工作。在我的家乡很多人不知道甚至无法理解我目前的工作,大家会觉得我很异想天开。大城市包容我的异想天开,给生命打开了许多的可能性,比如自媒体,摄影师,插画师,这些在家乡那是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这里却有许多人走在这条路上。同样,城市也用另一种方式滋养我的生命,比如画展,读书会,健身社群,各类演讲,一群人因为相同的兴趣而聚在一起。
在家乡,公司的人本精神还是很差,一天工作10小时以上并不是什么少见的情况,周六经常都还要上班,不太可能有所谓的个人时间,也很难因为一些兴趣而聚集一群人。随着在上海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的朋友慢慢回去福建,但她们也会来跟我说:好像很难去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个跟自己价值观相同的人,兴趣相同的人。但小城市,真的很难,在艺术,或思想上的合拍人太少。
上周去杭州见朋友时,她说:我第一次有想在一个地方定下来的念头。有些城市就是有那样一种归属感,虽然有时候感到孤单,却感到很安全,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在离开父母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是十八般武艺都能通,有谈得来的一群人,会做各式各样的美食,有各种奇妙的体验,竟然将这个陌生的城市逐渐变得熟悉。
但也有朋友说:离开是因为年轻要出去看一看,回来是因为人生百态家最温暖。家人在一起,平淡又温暖地度过每一日,也是人生的小确幸。
生命的每一步都是一种体验。最大的归属感,不在于你身处何方,而源于你对自己的思考与选择,这方土地是不是带给你强烈的安全感,那么我觉得这就够了。不论离开与抵达,心安处,便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