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一九九五年七月六号的夜晚,似乎有些闷热,大姐又跟着奶奶到大伯家住去了,母亲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便坐在了屋子前乘凉,由于当时母亲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坐了一会,母亲便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知是蚊虫太多烦闷,还是身子有些不适,母亲就早早的进屋歇着了。
躺了许久,翻来覆去,睡不着,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了“呱—呱”蛙叫声,听到这些母亲的心似乎平静了些,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是父亲回来了,母亲并没有睁开眼,只是说了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剃头人家里聊天,就晚了些”父亲说,母亲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就这样睡着了。
大概半夜一点多,母亲肚子疼的不行了,便叫醒了父亲,父亲起来手忙脚乱不知该干什么,母亲疼得无力的说“快叫娘去”父亲顾不上拿电筒,就直接跑了出去,奶奶来了,跑到床边说“怕是要生了”。
后来听奶奶讲,没一会儿母亲便顺利生下了我,母亲当时说的第一句话就问“是男孩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你看”奶奶说,母亲傲起头看了下,闭上眼睛,流出来两行泪水,便躺下了。
之后的几天里,母亲都有些神志不清,有时候抱着我发呆,有时候跟她说话不理,甚至母亲会乱说话,原本家有孩儿出生,是件喜事儿,可是我出生给却是灾难的降临,毁了母亲的一生,多年之后母亲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至于母亲的病因,据我所知,是当时的那个时代比较封建,重男轻女,母亲自从怀上了,就每天心里默默念叨着:“儿子,娘以后就靠你了”由于大哥 二哥家都是生一男一女,只有生了儿子,母亲在这个大家族里才有些许地位。
然而,整天早出晚归的父亲在外剃头,聊天,打牌,却不知家中妻子内心的压抑,母亲无人倾诉,只能满怀期待的等着肚子里的儿子出生为她争口气。我的出生让母亲从高楼坠落谷底,瞬间崩溃,一度对我不管不顾,父亲跟奶奶商量的说:“怕是养不活了,送人吧!”奶奶抱着我轻言细语的对父亲说:“儿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亲生的呀,孩子将来长大知道当年是我们把她送人,会怎么想啊”奶奶和父亲抱着我都留下眼泪。
就这样,我很幸运的没被送走,而之后我一直是奶奶带的,奶奶说常常笑着说:“你呀,一口奶都没喝过,就是一罐米粉度过了哺乳期”。
本以为没被送走就能够平平静静的长大了,可是灾难又一次降临到我家,当时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没按规定生的,一律罚款,当时的家庭情况哪能交的起罚款。由于母亲生病没法工作,父亲只能背井离乡到远方去为我们谋得生路,大姐常常会被放到邻居家,奶奶则心惊胆战带着我东躲西藏,每天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生怕被抓到要罚款。
一听到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收着我的衣服抱着我过河,无论是下雨打雷,还是风吹日晒,奶奶抱着我在河边的草丛里边,有时躲一两个时辰,有时是一整天。每当饭点时奶奶忍着饿,怜爱的看着我说:“孩子,饿了吧,忍着点,一会儿奶奶就带你回家吃饭。”
有一次,奶奶抱着我躲了一天,快到晚饭时间了,一位好心的邻居见着我可怜,便给奶奶奶送了一小碗炒饭,“给,你命苦哦,带个孙女不容易,趁热吃了吧,你饿坏了身体,谁来看孩子。”奶奶接过饭边弯腰边说:“多谢,多谢,”心里想着:“自己饿着是没事,就是孩子没吃不知还有多久能回家。”于是奶奶放下手里的饭很是为难的恳请到:“能否帮我看一会孩子,我回家给泡点米粉,不然这饭我也吃不下呀!”好心的邻居答应了。奶奶便以跑带走的回到家泡了点米粉,立马回来了,感紧把我喂饱了,自个才吃。
不知奶奶带我躲了多少次,又饿了多少回肚子,总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终于是熬过了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现在奶奶常常跟我讲那个时候日子过的多么的苦,现在看着我这么健康的长大,付出这一切都是这么的值得,奶奶还常说:“还好没把你送人,不然现在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呀!”
从奶奶跟我讲这些,并不是想让我知道她那时候带我有多么的辛苦,而是要让我知道感恩,曾经家里困难的时候有多少人帮助过我们,又多少人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是对我家避而远之的,我要感谢那些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人,也要感谢曾经没有帮助我们的人,感谢您让我们在困难中得到了磨练,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
感谢我的妈妈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感谢我的父亲没有把我送人,感谢我奶奶的养育之恩,感谢曾经帮助过我们的所有人…
cat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