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红楼(十一):每个想咸鱼翻身的穷人,都要和刘姥姥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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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贫攻坚是当下的新闻热词,不过刘姥姥走得不是什么主流的“产业扶贫  健康扶贫 教育扶贫“等路线,她选择的是“投亲脱贫”,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刘姥姥在古稀之年给晚辈争取了一份可观的家业,她的孙子板儿,也不用在承受贫困的代际传递。

刘姥姥能博得凤姐、王夫人、贾母等贾府当权者的欢心,并获得他们的大力帮扶,完全是撞了大运吗?这世上没有无果之因,刘姥姥虽然是个山野村妇,但却具有“咸鱼翻身”的潜质和见识。

一.不试,怎么知道不行的心态

刘姥姥的处境,虽然说不上晚景凄凉,但也相当困窘,她膝下无子,一心帮衬着女儿女婿过活,贫贱夫妻百事哀,日子过得紧巴,女婿狗儿就对着女儿撒气。

刘姥姥没有逆来顺受或火上浇油,她提出了去贾府走动走动的想法,她不忍让晚辈腆着脸去求人,决定厚着自己的老脸去碰碰运气,母爱的无私跃然纸上。



电影《红楼梦》 赵丽蓉饰刘姥姥




在那个没有移动通讯,随时可能失联的时代,仅靠N多年前些许场面上的泛泛之交就要和侯门似海的贾府攀亲,确实很渺茫。刘姥姥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处,但她有个朴素的信仰“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菩萨保佑了也未可知”,她的执行力又超强,第二天拉着板儿说走就走,其实做事情真的不能思虑过重,等待和假设是件很消耗能量的事情。

从后面的经历看,去贾府走亲戚确实大不易,刘姥姥看到荣国府门前簇簇的车马,等了半日也不敢进,还差点被势力的家丁戏弄,一个贫苦老村妇,其惶恐与卑微可想而知。不过刘姥姥没有退缩,她察言观色,过河搭桥,让凤姐“拔了一根比腰还壮的毛”。

想想看,女婿狗儿前一天还在家中喝酒生闷气,第二天刘姥姥就欢天喜地地带了20两银子回家。其实刘姥姥也只是一介普通村妇,并无什么通天的本事,只是坚韧乐观的品格在岁月的风霜中不曾泯灭,因此要想改变生活境遇,先行动起来再说。

二.既能揣摩人心,又保持真我本色

从穷人变成富人,和富人结交是第一步,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深得大boss贾母的赏识,身份悬殊的二人虽只有几天的相处时光,但却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贾母在栊翠庵喝茶时,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刘姥姥。对比一下矫情的妙玉,差点要把刘姥姥用过的杯子扔掉,贾母有多喜欢刘姥姥,不用多说了吧。

进入贾府这样的诗书簪缨之家,连黛玉这样书香门第的小姐都如履薄冰,更何况刘姥姥,她讲的段子都是在迎合贾母王夫人的心意,为了博得公子小姐们的一笑,她使出浑身解数,牺牲自己,娱乐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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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姥姥也不总是小心翼翼地揣摩人心,该放开的时候她还是很能放开的,她的刘氏行酒令简直就是大观园诗词中的一股清流,接地气但不粗俗。听到园中戏班子的鼓瑟吹笙,她还高兴得手舞足蹈,这老太太,也挺飒的。

村妇也好,诰命夫人也罢,贾母就是喜欢刘姥姥身上的这股率真劲,因为她自己也是真性情的人,她喜欢张扬洒脱的生命,因此看到宝钗那雪洞似的房间,才会大为不悦。假设刘姥姥总是表现得畏畏缩缩,不光是贾母,大家都会觉得索然无味吧。

所以,穷人遇上显贵,要正视差距,也要不卑不亢,“良辰美景奈何天”风流雅致,“一个萝卜一头蒜”也有妙趣横生之处,大家都别装逼,没准就能擦出火花。

三.没有被贫穷剥夺想象力和洞察力

人在两种情况下容易下结论,一个是年少无知,另一个是贫穷,贫穷是可怕的,但比贫穷更可怕的是因为选择的有限,思维被禁锢,想象力匮乏,在固步自封中日复一日。


曹公描写一个东东,很爱开启一种“六朝骈体文奢靡风”,什么“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银袄”(凤姐服饰),“石青起花 八团倭缎排穗褂”(宝玉服饰),什么“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妙玉给宝玉的茶杯),我等屌丝真的是需要打开脑洞去 想象,因为我们日常接触的衣服是普通面料,不镶什么金丝银边,杯子也就是个容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刘姥姥虽然是个穷苦的庄稼人,但思维并不僵化,脑子里还有些鬼马的想法,她说怕把磁杯打碎了就问凤姐要木头杯,没想到凤姐真的拿出了一套精致无比的木头杯,她喜出望外爱不释手。她还爱琢磨爱推理,看到大观园中的梯子就说这应该是开高处柜门用的,因为“大家子住大房”,房子大柜子也高。

算螃蟹宴的账目时,刘姥姥曾说,二十两银子够庄稼人家用一年的了。一进荣国府时,凤姐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估计能过个肥年,二进荣国府时,王夫人又给了她100两银子,让她买田置地,做点小生意。可20两银子也好,100两银子也罢,都是死钱,如果给一个脑子不够活络,安于现状的穷人,总会坐吃山空,不过从刘姥姥思维的活跃程度看,如果有了第一桶金,她肯定能把日子经营得风声水起。

所以有些生活虽然离我们很远,但一定要敢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占有现成财富更重要的是开放的心态。

四.看到那些比物质财富更重要的东西

学生时代,总要看一些励志文章,什么“司马迁受宫刑写《史记》,曹雪芹举家食粥撰红楼”等。可能正是对锦衣玉食和举家食粥都有深刻而极致的生命体验,曹公才能写出像红楼这样不朽的作品。

刘姥姥这个人物形象,肯定是曹公在家败破落,和劳动人民亲密接触后创作出来的,一个寒微村妇和富贵人家的上上下下在互相打量,有很多生动微妙之处,比如刘姥姥当众打骂板儿,内急了解开裤子就地方便,这个还真是点辣眼睛。

好在刘姥姥有很强的自省意识,她对贾母说,别的倒罢了,我就爱你们家这个礼数,真是“礼出大家”,证明她开始反思以往粗陋的生活。很多人都说看红楼看不下去,因为受不了琐琐碎碎、婆婆妈妈的生活场景,其实耐心去品,没有一个字的冗余。

一大家子吃饭时为什么凤姐和李纨两个小妯娌不能坐?年长的奴才为什么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祭祀时一个盘子为什么要传那么久?这可不是什么封建糟粕,而是传统文化的精髓。

感慨“礼出大家”时的刘姥姥真的很有见识,二进荣府,对她来说也不只是“把以前没看的,没吃的”都经历了那么简单,用时下的网络热词说,她应该是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精神洗礼,能开启一种高级感的生活。


世事无常,命运诡谲,刘姥姥最后竟成了见证贾府兴衰的人,“咸鱼翻身”后的她知恩图报,勇救巧姐,凤姐虽不信阴司报应,但她早年对刘姥姥的一点善意,还是庇佑了自己的女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贫富的转化随时都会发生,刘姥姥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总囿于当下,关键是要修炼一些禀赋和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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